《太阳鸟》第65章


说完,立刻低下头吃饭,不敢多看杨—一眼。他想杨一肯定会说:“我和你——做梦去吧!”
没想到,杨一什么也没说,只是低着头吃饭。
杨一想,如果那个“他”不出现,她天天给他蒸蛋也行啊。
吃饭成了姑娘小伙子在恋爱期间最常进行的活动。中国如此,美国也如此。各国的姑娘小伙子都希望在餐厅里与对方建立感情,一个优雅别致的餐厅,昏暗朦胧的灯光,柔和抒情的轻音乐,彬彬有礼的侍者,无疑都营造了气氛。当然还有一点很重要,话题不合时仍有事可做——吃啊,还可以在美食上达成共识,抛开尴尬。
年轻的男女还没有感悟到为心爱的人做一顿饭菜的重要。杨一做的菜恰是大淼的最爱,这种对食物的默契,是极好的预兆——正如某位作家所说:胃的上面才是心啊。
杨一说:“人生的一大乐趣就是吃。我的愿望就是吃遍世上的所有美食,和家人吃遍世上的小餐厅,餐厅一定要小,设在郊外,设在乡间,设在路旁,总之要有乡土气息,要有市民气息,五星级大酒店绝对不是我要去的地方。”
“还有一点你忘记说了,就是那些小餐馆的筷子一定是旧的,也不太干净,然后咱们自己从包里掏出双筷子用。”
大淼笑着补充道。
杨一内心共鸣。能说到这一点就不容易了。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没有“灵犀”何来此“一点通”呢?
大淼吃完饭,说:“饭是你做的,碗得由我来洗。一般家庭都如此。我父母也这样。”
“又来劲儿了。”
大淼洗碗速度很快,质量不高,杨一看着他洗的碗,问:“这些是洗过的还是没洗的?”
“当然是洗过的了。”
“天啊!这……”杨一摇摇头,“看来,咱们在认识上是有差距的。”
“噢,我再洗就是了。我会积极缩短咱们认识上的差距。”
“你和那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了?”大淼又问。
杨一笑在心里,大淼什么都好,就是有时顾盼自雄让她受不了,决定给他点颜色看看:“我们已经确定关系了。”
“你们见都没见过,就定下关系,也太轻率了吧。”
“关你什么事?”
“关我事大了,关了我的婚姻大事。”
“你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吧?”杨一笑,想想为一个子虚乌有的人和大淼赌气不值得。
大淼,不是王子,也不是青蛙,他是个真真实实的男人。“他”,想来是个王子,见面说不定冒出只青蛙,也可能连青蛙都不是,是只癞蛤模。于是又说出她小时候最爱说的话:“逗你玩的。”
“虚惊一场。”大淼有意夸张地挥挥额头的汗。
大淼擦擦手,从茶几上随便捡来张纸,假装给家里写信:“跟家里汇报一下,尤其让奶奶放心,他孙子的终身大事有望了,别总像老曹家要断后似的哭丧着脸。”
“你提你那些甲乙丙丁的女朋友们吧。别提我。”
“列宁同志曾经说过,伟大的爱情是在平凡的生活中产生的。”“这话嘛,是有道理的。”杨一说。
大淼偷乐,女人真的是不太聪明的动物。是列宁同志“说”得有道理,还是他大淼信口编得有道理呢?他又说:“我想列宁同志指的就像你我这样的情况吧。”
杨一说:“可以看你的信吗?”
大淼说:“等你答应嫁给我时就能看了。”
杨一说:“那谢谢了。你自己慢用吧。我不看了。”
大淼就说:“没有诚意。你要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你对我家人那么好干什么!让她们和我都想入非非。”
“你怎么这么赖皮,跟你又不熟,就要人家嫁给你。”
大淼正色地说:“如果你有共识的话,咱们就先结婚后恋爱。”
“没共识。”杨一大大声地说。
大淼叹气:“这跟当年香港回归是一回事,关键是一个信心问题。我的报告已经打上去了,就等你批了。”
杨一给“他”发一份E -mail,宣布她有男朋友了。杨一觉得应该告诉他,她不喜欢与他有暧昧之情。另外,也是希望他后悔,尽管知道他在她的生命中只是昙花一现,但是失去她,却要成为他的遗憾,抱恨终生更好。
一个星期后才收到他的回复,很短的几句:“这样也好。网络上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比如,你也许认为我是个白马王子,结果发现我又老又丑,还瞎了只眼睛,到时情何以堪?”
第十七章
这次回国我去了西藏。相信任何一个生活在大都市的人,面对那一成不变的生活节奏和方式,都会心生厌倦,都会想抛开这一切出门走走。以前我没有心思,只想着攀高,现在,我又不敢流浪了——我的大房子、好车、生意都将我拴得死死的。
终于有一天,我出门了。走在西藏透明的蓝天下,心都变清澈了。
从我住的小旅店的窗户望去,有一位藏民闲坐在他家低矮的门前做家务,第二天,再从窗口望去,那位藏民还是坐在门前干活,一连七天,直到离开,我都看见他,同一个姿势,同一种表情,同一份家务。我仿佛看明白了生活,看见了他的现在,也看见了他的过去和未来。
——阿晴一、为何要到这田地两个星期后,阿晴回来了。在美国虽然许多年了,仍是会被问:“什么时候回中国啊?”回到国内,却又被问:“什么时候回美国啊?”到底哪儿是家?她现在回中国用“回”,回美国也用“回”,却都不觉得是回家,只觉得滥用了“回”这个极具归宿感的字。
老金细心地准备了晚餐,点着蜡烛,在餐厅里,老金拥阿晴人怀,与阿晴共舞一曲。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深情地亲吻着她的秀发,在柔和昏暗的烛光下,老金温柔地说:“有空了,我们去欧洲走走。”
在漫漫长夜里,此时的柔情让她千方百计地想抓住什么,最原始的冲动让她头脑发热,她歪过头,说:“我们结婚吧。”
老金看了她一眼,商人的机敏让他舞步依旧,应变自如地说:“你可以承诺吗?”
阿晴听了,也只是一笑置之。这笑是内心笑不出来,却需要勉强自己挤出笑去缓解这窘态的一种脸部表情,同时,心中的激情也如洪水退去。老金问得对,她根本无法承诺一生,老金也一样。她从未觉得有一个人可以让她爱一生的,老金和那些围着她转的男人一样,不能给她真正的感动。阿晴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爱情”,但是它们如同流星闪过,她越来越不相信有一种情感是永恒的。她的爱情就是大房子和屋檐下挂着的美丽的“ILOVEYOU ”风铃。
男人们也知道把握不住这类女人,对美貌的社会性有一定的认识,知道她们会为了BBD(BIGGER BETTER DEAL 更大更好的目的)而不择手段,只是实在忍不住诱惑,对风情万种的女人有着天生的好奇和征服欲,知道把握不了,又想试试。征服不了,是对那些男人最好的结局,因为征服下来,他们不见得真的会满意,到了手,他们反而索然寡味。
此后的几天,两人的关系显得有些尴尬,都希望能够恢复正常,挽回什么,但他们都没有尽力去做。平心而论,他们在许多方面相配。老金身上有她喜爱的品质,富有、有情调,年纪相貌都说得过去,在商场上成熟稳健,在生活中体贴细心,只是阿晴对他的情感,从来就不是爱情,相信他也一样。他不是她吃稀饭咸菜也会跟着的人。
后来老金先开了口:“你觉得我是不是不应该放弃,应该挽留住你?不要分开?”
阿晴淡淡一笑。早几天,她大概也就动心了。现在,她连自己都放弃了。她只觉得可笑。他们绝对不是对方的惟一,而只是对方的一小部分,两人加起来并不是一个整体,只是一起共享一桌晚餐和一张床铺的两个可怜的人。阿晴清楚,如果有一天,她要嫁的话,嫁的绝不是老金这种人;她也知道,如果有一天,老金要娶的话,娶的也绝不会是她。
“我们都做不了主。”
“我真的希望你留下来。”
“为什么?”
阿晴希望他说些让人热血沸腾、激情荡漾的话,老金却说:“我已经习惯了有你的日子。”她再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们都是不敢承诺的人,缺乏常人可爱的执着。婚姻是一种能力,他和她都缺乏这种能力。
“那你也会习惯没有我的日子。”阿晴说。
老金终于没有去挽留阿晴,也没有可能挽留住阿晴。老金看得比她更透,所以他对爱情、对生命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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