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野蛮遗产》第6章


“不只在梦里,”他冷瞥着她腕上的淤青,终于松脱了手,
“即使在清醒时,只要是见到了你,我就不可能会快乐。”
“别把问题赖在我身上,我看得出来,”她鼓起腮帮子有些不服气,“你似乎从来不曾有过快乐到忘形的时候。”
江浩沉下了脸,“我快乐与否都不关你事!现在,限你在三秒钟之内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三秒钟?”江欢瞪大眼,扳数起手指头。“那还不够我问问题耶,浩哥哥,”她加快了说话的速度,“那天离开机场时,李叔叔向我保证过会妥当处理Brandy的事,可几天过去了,他都没有出现,而你又整天忙得见不着人影,所以我就只能趁着你睡觉时一定会在房间里,来问你知不知道Brandy的下落?或者,你给我李叔叔的电话让我自己去问他。”
Brandy?
江浩皱皱眉,忆起了那只在机场引起骚动的嗜酒毛蜘蛛。
而她,就是为了那家伙半夜三更来优断他的梦?
江欢继续絮叨着,“我知道Brandy是不该跟着我上飞机的,可看在它年纪还小不懂事又没惹出大祸的份上,再加上李叔叔说它本事足够,我想它应该没事吧?我真的很想见见它……”
年纪小不懂事?!蜘蛛也能用这种借口脱罪吗?
“成了,我听到你的要求了,明天我会打电话问李叔叔你的Brandy是否还在,或者是已被碾成了蜘蛛泥。而现在,”他瞪着她,“你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了吗?”
“不可以。”她拒绝得理直气壮。
“为什么?”他漠然的觑着她。
“因为你永远、永远都那么的忙,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逮着了这机会可以和你说话,我不走。”话说完,她索性一溜烟拉开他的被子钻人他身旁。
“江欢!”江浩冷眯着眼,“下去。”
“下去!江欢!出去!江欢!不行!江欢!”她嘟嘟哝哝着,却仍是一个劲儿地往被里钻,摆明了把耳边的威胁当成放屁,“浩哥哥,为什么你对我永远都只有相同的那几句命令?”
“回你的房间去,否则……”
“否则你就要把我仍出去?”江欢无所谓的耸耸肩,打了个不经意的小呵欠,脸蛋儿直直往床上羽毛软枕贴去,“随便你,如果你真要扔我出去,至少,在你仍的时候我还能因此而窃取到你身上的些许暖意,你们这儿好冷。”
江浩眯眯眸子停了声音,为着她眼中难得见着的寂寥。
乍然失估,尤其她又是和惟一的父亲相依为命的,想来她应该曾有过一段难熬的日子吧!
“骂骂我吧!即使是骂人的声音我也欢迎,你们这里又大又冷清,不像我以前的家,从早到晚全是闹哄哄的声音。爹地死前跟我说,”她眼中有着深深的怀念,
“他叫我别担心,他不在了还有你,他说你会保护我一辈子,绝不会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面无表情的江浩在心底咒骂起了父亲。
他怎能给个单纯的女孩儿如此错误的认定?
他凭什么得保护她一辈子?
就凭着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哥哥身份?
“怕寂寞,你可以去找江颖。”
“她不喜欢我。”她直语。
“我也不喜欢你。”他的语音里毫无温度。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江欢赖着甜笑,“我喜欢你就行了。”
“喜欢?”他冷嗤,“单凭几日相处你就赖上我了?”
“几日?”她瞠大着圆圆的眸,从睡袍口袋中拿出一张照片,“浩哥哥,你对我的认识或许真是几日,可我对你却是从孩提时代就开始了的。”
他接过那张年代久远,因着摩挲已略起磨损、一角上还有个缺口的照片,照片中的人物他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他,不过,是七岁时的他,一个戴着小小学士帽一脸严肃的小男生。
那是他的幼稚园毕业照。
一张久违了的相片。
“这照片,”江欢啥啥咯咯笑着,“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之一,边上的缺口是我磨牙的成果,这张照片原先是被爹地放在研究室里,后来却被我硬要了去。除了这张,他还有好多你的照片,从你小时候读书、当兵到工作的都有,都是李叔叔帮他寄过来的,所以,”她皱皱鼻,“你还能说我赖上你是因着几日的相处吗?其实,”她耸耸肩,“李叔叔寄的还有其他人的照片,可我,只对你的有兴趣。”
江浩没有声音,数日前为着父亲死讯刚结痂的伤似乎又裂了口。
他不知道父亲始终在远处留意着他的成长。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孤独的。
“有记忆后我就问爹地这个一脸严肃的小绅士是谁,爹地回了我,”她笑着回忆,“爹地说他叫江浩,是他的骄傲。”
“然后我又问,那么,我呢?”她嘟嘴略有不服气,“结果他大笑回答我是他的另一个,而他最大的愿望是,将两个骄傲合而为一。”
将两个骄傲合而为一?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浩哥哥,”愿出那冰漠俊颜起了些许的融化,江欢脸上有着祈求,“我知道你白天里都很忙,能不能让我在夜里占用你一点点的时间?你陪我,而我也陪你。”
他眯眯眼冷冷的拒绝正要出口,却没来由的让手中那张有个缺口的照片给锁住了声音。
他和她,原是天南地北水不可能交会的两条平行线,却神奇地因个任性男人的出走而起了交集。
对于江睿影的死,在人前,江浩从不允许过自己泄漏出半点的伤心,可事实上,他的心在多年后蓦然少了个供仇恨的发泄对象后,竟空空荡荡了起来。
他恨父亲,可他也惊觉,他无法不去恨父亲的原因正是因着他始终对父亲舍不下爱与企盼。
现在眼前的她,也正因着伺一个人的死亡而空虚与无助感到寂寞。
他也不懂,究竟是那种同仇敌忾的悲悯让他接受了她的提议,还是那张有着缺角的‘照片带来的影响,又或者是那句“你陪我,而我也陪你”的话为他阗黑的心房带来了一线光明,总之,他起身穿上了睡衣,容许她躺在他身旁与他共用一张大床,容许她和他分享起彼此的暖意。
她说话,他听着,偶尔点点头是他惟一能给的回应。
他向来寡言且厌恶多舌的女人,可第一回,他竟然无力抗拒。
那甜软的嗓音让他忘了噩梦,忘了白昼的压力,甚至,暂时忘了失估的痛苦。
“你将如何处置我?”良久之后,江欢突然半转身支起柔荑托着腮帮子,趴在他身旁用着满是期待的眼神问他。
如何处置?
江浩冷眉,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个问题。
若依他原本的念头,他曾想过将她扔到外太空,曾想过将她扔回亚马逊,甚至,还曾想过将她埋到福德坑里。
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只要不是在他身边就好,可现在,当他看见那张少了一角的照片,当他知道他们曾有过一段相似的记忆,曾共用过的一个父亲,他突然发现,那些念头都太过荒谬而不实际,即使,她原只是个他压根就不想要的包袱。
“爹地死了,将我托付给你,虽然你们这儿不在乎多养个人,可我却不能忍受自己这样每天无所事事、飘来荡去的生活方式,要不这样吧。”
她雀跃着瞳子将小手放在他胸膛上,小脸蛋儿毫无顾忌地逐渐逼近他眼下,一股淡淡的少女馨香不断在他鼻端徘徊,刺激着他突然变得灵敏的感官。
“浩哥哥,你帮我找个工作,让我有点儿事做吧。”
江浩哼哼气拨开了她的手,为了不想让这样一上一下近似暧昧的姿势持续下去,他索性学她一样翻身趴在床上,翻身后他才发现这样孩子气的姿势竟然视野不错,他戏见了窗外柔柔的星子和银匀的月色,他突生恍神,有多久,他不曾如此好好看过月亮了?
有多久,他不曾有过任何孩子气的动作了?
“工作?!你才十八岁能做什么?”他淡淡觑着月芒没有看她,“嫌没事干,过两天我帮你找个寄宿学校,你去学点儿东西吧。”‘
“寄宿学校?”
“是的;”他点点头,“如果你嫌台湾的制式学习无法适应,那么,瑞士、法国、英国什么地方都可以,而若你想要近点儿的地方,我们江家在日本有不少产业,那里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是呀,她支颐思索,听来那些都是满不错的选择,只是,那些地方都没有他。
“我能不能,”江欢偏首觑着他的眼中有小小的企盼,“学东西又能同时和你住在一起。”
他冷冷回觑着她,她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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