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恼人生 池莉》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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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这么回事那就赶快动手把工作抓起来!厂长不容印家厚分辩;当即叫来了厂工会主席;面对面把印家厚交给了工会。
〃不要搞什么各车间分头行动了。让小印暂调到厂工会来;全面下手抓。到时候出了差错就找你们俩。〃
工会主席是转业军人;领命之后把印家厚拽到工会办公室;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布置开了。印家厚连连咕噜了几声:〃不行不行;〃工会主席绝不理睬;布置中还夹叙了一通意义深远之类的活;大有军令如山倒的气势。
这就是说;印家厚从今天起;在一个星期内要组织起一个四十位男女青年的联欢团体;男青年身高要一米七十至一米八十公分;女青年身高要一米六十五公分左右;一律不胖不瘦;五官端正;漂亮一点的更好;要为他们每人订做一套毛料西装;教会他们日常应用的日语;能问候和简单对话;还要让他们熟悉一般的日本礼节;跳舞则必须人人都会。
印家厚头皮都麻了;说:〃主席;你听清楚:我干不了!〃
〃干得了。你是日本专家。〃工会主席三把两把给他腾出了一张办公桌;将一叠贴有像片的职工表格放在他面前;说:〃小印;要理解组织的信任。现在;我们只有背水一战了。对任何人一律用行政命令。来;我们开始吧!〃
下班时印家厚遇上了小白。小白说:〃我听说了。真他妈替你抱屈。好像考他妈驻日本的外交官。奴颜婢膝。〃
印家厚狠狠白了他一眼;嘿嘿一个冷笑。小白马上跳起来;〃老兄;你怎么以为是我……我!观点不同是另一回事。我若是那种背后插刀的小人;还搞他妈什么文学创作!〃
这是真委屈。到目前为止;在小白的认识上;作品和人品是完全一致的。印家厚虽不搞创作却已超越了这种认识上的局限。他谅解地给了小白一巴掌;说:〃对不起了!〃
几个身材苗条挺拔的姑娘挎着各式背包走过来;朝小白亲切地招呼;可是对印家厚却脸一变冲着他叫道:〃汉奸!〃
〃我们绝不做联欢模特儿!〃
〃我们要抗日!〃
印家厚绷紧脸;一声不哼。姑娘们过去之后;印家厚回头数了数;差不多十五六个;几乎全是合乎标准的。他这才真正意识到这事太难了。
这一下午真累。在岗位上站了一个多小时;和厂长动了肝火;让工会拉了差。召集各车间工会组长紧急会议;找集训办公室;去商店选购衣料;和服装厂联系;向财务要活动资金;楼上楼下找厂长——当你需要他签字的时候;他不知上哪儿去了。
报考电大的要求根本没机会提出来;忍气吞声领了三等奖的五元钱。
刚调来的老大难结婚〃表示〃了两块钱;拯救非洲饥民捐款一元;〃救救熊猫〃募捐小组募到他的面前;他略一思忖;便往贴着熊猫流泪图案的小纸箱里塞了两元。募捐的共青团员们欢声雀跃;赞扬印家厚是全厂第一!第一心疼国宝!就是厂长也只捐了五毛钱。
五块钱像一股回旋的流水;经过印家厚的手又流走了。全派了大用场;抵消了三等奖的耻辱。雅丽的确知他的心;说:〃印师傅;你做得真俏皮!〃印家厚不能不遗憾地想;如此理解他的人如果是他老婆就好了。不能否认;哪怕是最细微的一点相通也是有意义的。然而;他不敢想象他老婆的看法;他不由朝雅丽看了一眼;然后随即便又后悔了;因为雅丽读懂了他的眼神。
印家厚接儿子的时候;生怕儿子怪他来晚了;生怕又单独碰上肖晓芬。结果;儿子没有质问;肖晓芬也正混在一群阿姨里。什么事也没有。他为自己中午在肖晓芬面前的失态深感不安;便低着眼睛带走了儿子。
马路上车如流水;人如潮;雷雷窜上去猛跑。印家厚在后边厉声叫着;提心吊胆;笨拙地追上儿子。他的儿子;和他长得如同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这就是他生命的延续。他不能让他乱跑;小心撞上车了;他又不能让他走太久的路;可别把小腿累坏了。印家厚丝毫没有下了班的感觉;他依然紧张着;只不过是换了专业罢了。
父子俩又汇入了下班的人流中。父亲背着包;儿子挎着冲锋枪。早晨满满一包出征;晚归时一副空囊。父亲灰尘满面;胡茬又深了许多。儿子的海军衫上滴了醒目的菜汁;绷带丝丝缕缕披挂;从头到脚肮脏之极。
公共汽车永远是拥挤的。当印家厚抱着儿子挤上车之后;肚子里一通咕咕乱叫;他感到了深深的饿。
车上有个小女孩和她妈妈坐着;她把雷雷指给她妈妈看:〃妈;他是我们班新来的小朋友;叫印雷。〃小女孩可着嗓子喊:〃印雷!印雷!〃
雷雷喜出望外;骄傲地对父亲说:〃那是欣欣!〃
两个孩子在挤满大人们的公共汽车里相遇;分外高兴;呱呱地叫唤着;充分表达他们的喜悦。印家厚和小女孩的妈妈点了点头;笑了。
小女孩的妈站了起来;让雷雷和自己的女儿坐在一个座位上;自己挤在印家厚旁边。
〃我们欣欣可顽皮;简直和男孩子一样!〃
〃我儿子更不得了。〃
〃养个孩子可真不容易啊!〃
〃就是。太难了!〃
有了孩子这个话题;大人们一见如故地攀谈起来了;可在前一刻他们还素不相识呢。谈孩子的可爱和为孩子的操劳;叹世世代代如流水;谈幼儿园的不健全;跑月票的辛酸苦辣;气时时事事都艰难。当小女孩的妈听印家厚说他家住在汉口;还必须过江;过了江还得坐车时;她〃咝〃了一下;说:〃简直是到另一个国家去了;可怕!〃
印家厚说:〃好在跑习惯了。〃
〃我家就在这趟车的终点站旁边。往后有什么不方便的时候;就把印雷接到我家吧。〃
〃那太谢谢了!〃
〃千万别客气!只要不让孩子受罪就行。〃
〃好的。〃
印家厚发现自己变得婆婆妈妈了;变得容易感恩戴德;变得喜欢别人的同情了。本来是又累又饿;被挤得满腹牢骚的;有人一同情;聊一聊;心里就熨帖多了;不知不觉就到了终点。从前的他哪是这个样子?从前的他是个从里到外;血气方刚;衣着整齐;自我感觉良好的小伙子。从不轻易与女人搭话;不轻易同情别人或接受别人同情。印家厚清清楚楚地看出了自己的变化;他却弄不清这变化好还是不好。
在爬江堤时;他望见紫褐色的暮云仿佛就压在头顶上。心里闷闷的;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
轮渡逆水而上。
逆水比顺水慢一倍多;这是漫长而难熬的时间。
夕阳西下;光线一分钟比一分钟暗淡。长江的风一阵比一阵凉。不知是什么缘故;上班时熟识的人不约而同在一条船上相遇;下班的船上却绝大多数是陌生面孔。而且面容都是恹恹的;呆呆的;疲惫不堪的。上船照例也抢;椅子上闪电般地坐满了人;然后甲板上也成片成片地坐上了人。
印家厚照例不抢船;因为船比车更可怕;那铁栅栏门〃哗啦〃一开;人们排山倒海压上船来;万一有人被裹挟在里面摔倒了;那他就再也不可能站起来。
印家厚和儿子坐在船头一侧的甲板上;还不错;是避风的一侧。印家厚屁股底下垫着挎包。儿子坐在他叉开的两腿之间;小屁股下垫了牛皮纸;手绢和帆布工作服;垫得厚厚的。冲锋枪挂在头顶上方的一个小铁钩上;随着轮船的震动有节奏地晃荡。印家厚摸出了梁羽生的《风雷震九州》;他想总该可以看看书了。他刚翻开书;儿子说:〃爸;我呢?〃
他给儿子一本《狐狸的故事》;说:〃自己看;这本书都给你讲过几百遍了。〃
他看了不到一页;儿子忽然跟着船上叫卖的姑娘叫起来:〃瓜子——瓜子;五香瓜子——〃声音响亮引起周围打瞌睡人的不满。
〃你干什么呢?〃
儿子说:〃我口渴。〃
〃口渴到家再说。〃
〃吃冰淇淋也可以的。〃
印家厚明白了;给儿子买了支巧克力三色冰淇淋;然后又低头看书。结果儿子只吃了奶油的一截;巧克力的那截被他抠下来涂在了一个小男孩的鼻子上;这小男孩正站在他跟前出神地盯着冰淇淋。于是小男孩哭着找妈妈去了。唉;孩子好烦人;一刻也不让他安宁。孩子并不总是可爱;并不呵!印家厚愣愣地;瞅着儿子。
一个嗓门粗哑的妇女扯着小男孩从人堆里挤过来;劈头冲印家厚吼道:〃小孩撤野;他老子不管;他老子死了!〃
印家厚本来是要道歉的;顿时歉意全消。他一把搂过儿子;闭上眼睛前后摇晃。
〃呸!胚子货!〃
静了一刻;妇女又说:〃胚子货!〃又静了一刻;妇女骂骂咧咧走了。雷雷从父亲怀里伸出头来;问:〃胚子货是骂人话吗?爸。〃
〃是的。往后不许对人说这种话。〃
〃胚子货是什么意思?〃
〃骂人的意思。〃
〃骂人的什么?〃
这是个爱探本求源的孩子;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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