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放肆》第165章


那天,世界奇异地向他“闪灵”之后,他意识到面具后面的家伙逃之天天了。“面具”独立了。鲁辉诞生了。
鲁辉的世界观、价值观、趣味、人生目的,等等,均与过去那个通缉犯迥然不同。
鲁辉就是鲁辉。
他拒绝为自己(名叫“鲁辉”的自己)编造虚假的历史。不管是面对安琴,还是面对公司的同事。为此,他准备付出代价。
他刚到公司,人力资源部的王琳就将他叫去,让他尽快把档案弄过来。公司对一般的职员并不建立档案,只有中层以上的才建立档案。看来朴总说的话要兑现了。他明知故问:
“为什么?”
王琳看他一眼,那眼神就像撂过来的一句话——你真不明白?她诡秘地笑了,说:“准备请客吧,你要高升啦。”
“不可能。”他说。
“要打赌吗?”
“你肯定自己能赢?”
“当然!赢不了我和你打什么赌啊。”
“那我肯定赢不了!”
“想反悔?”
“是啊,”他说,此时他已心不在焉。
档案?他想,哪来的档案?他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何来档案?即使有档案的话,档案上除了空白只能还是空白。“不过,我可不一定输啊。”
王琳皱皱眉头,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很快她就会明白的。
“做个小职员挺好,”鲁辉说,“我这个人就是*,喜欢被别人管着,不喜欢管别人,没办法,就是这个命。”
王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想着升职,一有机会头就会削得像竹签一样往里钻,再说,在外资企业谁还玩温良恭俭让那一套?难道还真有这样的人:天上掉下馅饼他愣是不接?
“你可要想好啊,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样好的机会的。”
“我不会后悔的。”
鲁辉走出王琳办公室,忽然感到很烦恼。虽然他认为自己是一个新人,已经与“过去”一刀两断毫无瓜葛了,可是在做决定的时候他却不能不考虑“过去”,因为他要保护自己。他无法摆脱“过去”的阴影。如果没有不堪回首的“过去”,他会很乐意升职的。只有傻瓜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想,我在别人眼中说不定正是一个傻瓜;至少王琳会把我看成个傻瓜,她的眼睛已泄露了她的狐疑和不信任。
他没有回办公室,让他这会儿去坐到办公桌前,他肯定会烦躁不安的。他上到楼顶。楼顶有五个巨大的水泥“蘑菇”,每个“蘑菇”下有四个像鼓一样的石头凳子。太阳刚升起来,已经显示出了它的威力。
他坐到阴影中的石凳上,望着空旷的天空出神。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像被认真的清洁工刚刚打扫过一样。天空尚可打扫,而人的“过去”却没法打扫。人都是现在进行时的,谁也不可能回到过去,除非坐上超光速的飞船。因为回不到过去,所以就无法改写过去。人的许多烦恼皆由此而来。一个人如果改变了信仰和价值观,不仅他的行为会改变,而且他也将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120。
譬如一个人认为“人是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择手段”是正确的,他就是一个自私的甚至卑鄙的人;如果他改变了这种价值观,认为“人应当爱他人,在帮助别人中我们会获得幸福”是正确的,那么他就会成为一个善良的利他主义者。
一个人可以从本质上变成另外一个人。许多时候,所谓的思想改造就是要把一个人从本质上变成另外的人。不管自愿也好,强迫也好,人从本质上是可以改变的。然而肉体无法改变,血型改变不了,指纹改变不了,视网膜改变不了。DNA改变不了。人的行为既然是由其价值观决定的,那么一个人犯罪自然源于他的思想和观念,也就是说与肉体无关,肉体是无辜的。可对一个人的惩罚往往是要由肉体来承担。一个人也许从本质上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可肉体没变,他还必须承担改变之前的一切。这合理吗?
鲁辉认为他从本质上已经变成了一个新人,不仅仅是换了名字而已。可他却无法摆脱“过去”的阴影。因为这一具肉体(肉体其实也发生了变化,不变的只是那些符号,譬如胎记),他不能光明正大地生活。他必须把“过去”隐藏起来。因为“过去”附着在这具肉体上,所以他必须把这具肉体隐藏起来。
从第二天起,他就从同事中间消失了。对那些同事来说,他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导致他消失的因素还需要追溯到上一天。
当他正在楼顶思考一些充满悖论的问题时,王琳找到了他,通知他到朴总办公室去。
他知道朴总为什么叫他,肯定是王琳向朴总汇报了他的决定。
“真够快的。”他笑着说道。
他走到楼梯口时,王琳叫住了他。
他转回身,等着她说话。她的眼睛中闪烁着一种暧昧的光芒,让他意识到王琳还没有结婚,甚至还没有谈朋友。他以前从没发现她像今天这么漂亮。
她不说话。
他们之间是意味深长的沉默。
他朝王琳友好地笑笑,但他的眼睛没有对她眼中的光芒作出回应。
“你再想想。”
她的声音那么小,他几乎听不到。多么怯懦的关怀啊!
“谢谢!”他点点头,走下楼梯。
如今他把楼顶让给了她,让她面对空旷的天空去思考和命运相关的问题吧。
朴经理的办公室在213,他敲敲门,听到“请进”之后,他推门进去了。进去之后,里边却没人。宽大的办公桌上整齐地摆着几份文件,笔筒里插着一堆各种各样的笔,铅笔、圆珠笔、钢笔、签字笔,等等,应有尽有;一只圆柱形的双层玻璃水杯没有盖盖子。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被挪到了一边。沙发上放着一本《虹》杂志。人呢?他刚才明明听到了“请进”。太奇怪了,她难道会遁术不成。
他正感到疑惑,‘朴润姬从办公桌后面探出头来。她在和我捉迷藏吗?
“抽屉的——”她用手做个拉的动作,“坏了,你,来帮助修,好吗?”
她刚才是在修抽屉的拉手吧。
他走过去,说:“我来吧。”
她半跪在地毯上,指给他看坏了的拉手。他等着她站起来,他好蹲下去修理。可她并无站起来的意思。
于是他在她身旁蹲了下来。一股芬芳的香气袭入他的鼻孔,让他头脑中生出许多幻觉。他不敢看她的眼睛,赶快把注意力集中到坏了的拉手上。拉手只是螺丝脱落了,只要有工具并不难修。他想问她有没有螺丝刀。抬起头,看到一双放电的眼睛。那双眼睛中进溅出五彩的火花,就像冬天脱衣服时,衣服上进溅出来的静电火花,惟一不同的是,这火花是彩色的,而且持续不断。他惊呆了,甚至不知道移开目光。
朴润姬虽然不漂亮,可在这瞬间她有着无与伦比的魅力。她不只眼睛放光,整个脸庞都熠熠生辉。
她朱唇半启,像一支刚刚开放的玫瑰。
她离他那么近,呼出的热气吹到他脸上,痒酥酥的,如同栖落着一群蜻蜓。
她的热辣的眼神、暖昧的表情、轻启的朱唇,还有像一团雾似的香水味,以及从激动的胸腔中呼出的热气,无不在向他发出邀请,仿佛在说:“来吧,吻我吧,来呀,犹豫什么。”
他感到脸上像被火烤着一般灼热。这时不响应她的号召也许是不道德的,他想,怎能随便辜负一份热烈的感情呢?
他们四目相对,如同两头相斗的兽,都要把对方吃下肚去似的。
是啊,还犹豫什么?他该采取行动了。
他正要向她靠近,她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身子一长,扑人他的怀抱,在他脸上疯狂地吻起来。
他想说你咬疼我*了,可是没有说话的机会。于是他开始“报复”,他把平时高高在上的朴总紧紧搂在怀中,也拚命地回吻她。朴润姬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脸颊上有一层细密的雀斑,此时一个个雀斑鲜艳欲滴,煞是好看。鲁辉已不再把她看作老总了,只把她看作一个大胆的“疯”女孩。这个女孩在他怀中像一束蓬*燃烧的火焰,如果任其烧下去的话,不但她自己会烧成灰烬,连他也要烧成灰烬。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吸入肺中的香水味如同致幻剂,使他脱离了现实,仿佛此时不是在老总的办公室里,而是在一个辽阔的草原上,或者是在一个邈无人烟的荒岛上,或者是在一片云彩里,等等;怀中抱着的也不再是他没打算去爱的朴总,而是一接触就让他颤栗的安琴。安琴安琴安琴……他几乎要喊出声来。他们在狭窄的地方不舒服地扭动着,那个坏了的拉手(天知道是怎么坏的)好像在嘲笑他们。人有时有脱离社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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