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恋史》第236章


“瞅啥?还不帮我拿箱子?”何田田俏皮地嫣然一笑。
铁戈这才醒过来,赶紧上去拎起旅行箱带何田田上楼。
铁戈关上房门把箱子放下,兀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把何田田看得心里有点发毛。
何田田问道:“有啥好看的?”
铁戈梦魇般的说道:“我怎么觉得这是一场梦?你一点也不像当年的何田田。”
她嫣然一笑道:“这就奇怪了,当年的何田田是啥样?”
“我只记得你当年红卫兵的模样,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两把小刷子似的短辫,那印象太深刻了,几十年来在我脑海里只有这种印象。如今却是长发飘飘,我都有点不敢认了。”
何田田灿然一笑道:“六六年春天我刚从哈尔滨来红州也有一对齐腰长的大辫子,文革破四旧时刮起了一阵改名字绞辫子的风潮,我也不能免俗跟着就把辫子绞了,当时只有这样才能表现红卫兵的革命造反精神。想想那时候真傻,这辫子跟革命怎么就势不两立了?铁戈,你别说我你也变了。”
“是吗?变成啥样了?”
“老了,皱纹起来了,头发也白了。”何田田拉着他走到窗前仔细端详着,一面用手细细地拨弄着抚摸着他的头发心痛地说。
“咱们从七六年分手到现在都三十三年了,能不老吗?你还是那样风姿绰约,不减当年。”
“啥风姿绰约哟,老太婆一个。”
“在我眼里你永远没有老。”他说道,抑或说这是他真诚的希望。
两人上身前倾渐渐靠得更近,他又闻到了她身上的淡淡的熟悉的体味和化妆品混合成的特别的香味,特别好闻的气息,那是一个成熟的女人的气息,也是他渴盼了多少年的气息,那么诱人,夺人魂魄。
两人深情地默默的对视着,此时他俩才明白这么多年他们都是为对方而活着。
他猛地一把搂住她,何田田也紧紧地抱着铁戈,两人忘情地拥吻着,泪水潸然而下……
多少青春年华的鲜活记忆,多少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多少魂牵梦萦的绵绵思念,多少蹉跎岁月的苦苦熬煎,多少度日如年的漫漫期待,多少望穿秋水的默默守候,此时此刻有一肚子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有苦涩的热吻才能表达此时此刻复杂的情感……
一阵激情过后他俩靠在床头,何田田温柔地依偎在铁戈的怀里,他抚弄着她的长发责怪道:“田田,你让我想得好苦啊。你啥时离开红州的?这么多年怎么也不写封信来?”这是他心里不解的谜团。
“我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各种老年病都来了,这边的医疗条件又比不上哈尔滨。七九年春节前我爷爷把他的各种关系转回哈尔滨,又瞒着我办了调动手续,这样我只好跟他们回哈尔滨,我知道这一生再也不会在湖北工作了。七九年国庆我在全家人的逼迫下跟一个男人结了婚,就像现在网上说的闪婚一样,我的婚姻也快得像闪电,从第一次见面到结婚只有三个月。这男人也会打篮球,歌也唱得挺好,字也写得很漂亮,我是按照你的标准来衡量的,他有很多地方像你,就是没有你那种气质和个性,所以我对他无论如何也爱不起来,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感情基础。这桩婚姻我只是奉命而为,婚后一年我生了一对龙凤胎。有一次我在睡梦中哭着喊你的名字,那男人问我铁戈是谁?我知道瞒不过去了,就说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于是我们开始了冷战。本来想和他离婚,可一想到我的儿子和女儿今后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怎么也下不了这个决心。我想给你写信,可又总觉得实在是对不起你,写信又有什么用,是诉苦还是忏悔?把我的事告诉你岂不是让你也为我伤心?你呢?过得怎么样?”说着禁不住泪水潸然而下。
“田田,要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原因。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赎罪半缘卿。是我连累了你,我一直在赎罪,所以我没有结婚,总觉得你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回到我身边,我一直在等你,等啊盼啊,盼啊等啊,用我的一生在等你。唉,造化弄人哪,一等就是三十三年,这都是命啊!”他把元稹的诗改了三个字来描述自己三十三年的苦恋。
何田田抹掉眼泪幽怨地说:“你这是何苦呢?耽误了大好年华。”
铁戈却反问道:“还记得老水校有个教英语的女老师吗?”
“记得。”
“她为啥一生都不结婚?”
“我没有和她接触过,不知道,反正就觉得那个老姑娘怪怪的。”
“你可别小瞧她,她是燕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在燕大读书时她和一个同学相恋了。抗战爆发后她的恋人考上了空军,四九年这人奉命到台湾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可这个女人却一直苦苦地等待她心中的白马王子。多少人都劝她找个人结婚算了,但她坚决不听,就这样一直等到去世时还是孤身一人。我刚听说这件事时感到不可思议,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为啥偏要死等一个人?当我在监狱中思念你时,这才猛然明白她为啥要苦苦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再出现的人,其实她守候的是一个似真似幻的念想,对爱情如此忠贞不二这就不能不令人叹服。田田,她能等待一个去了台湾的白马王子,我为什么就不能守候一个还在中国的初恋情人?爱情是个说不清道不明永远不能以常理来衡量的东西。就说你吧,在我被捕的那天晚上你突然亲吻我的手铐,当时真把我吓了一大跳。我那时已经被捕了,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可你却偏要送我最后一程,这能用常理来衡量吗?你不是也等了我几年吗?虽然你后来结了婚,但你心中只有我一个人,这又说明了什么?只有四个字可以说明它——至死不渝。多少人的一生都是在这四个字中度过的,他们心甘情愿地忍受着那份寂寞难耐的孤独,却始终不曾放弃心中珍藏的感情。在别人看来这是毫无意义的,在我看来却是永远值得。就因为值得所以才用一生去等待去守候!还记得我们在水库游泳时我对你发过的誓吗?此生只恋初恋人,今生今世你是我唯一的恋人,我不能违背自己的誓言。你在湖北的那十年虽然只是昙花一现,对我来说却是永恒。”
她轻轻叹道:“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听了她这句话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不是韦陀那个无义郎君,我一直思恋着我的昙花!”他低下头又在她的嘴上、脸上、眼睛上、鼻子上、脖子上印下无数个温柔的吻,她则很享受地让他亲吻个够。
“你啥时平反的?”良久她躺在他的臂弯里柔声问道。
“八零年二月十二号。我平反后在家休息了一个多月,老爸就逼我回厂报到,三月三十一号我回厂报道。厂里给我补发了三年的工资,但也扣了三年的伙食费,我不在乎那点钱。我回厂里报到时把原来那些整我打我的王八蛋吓得够戗,但我没有报复他们,和那些小人计较太有损我的形象,降低我的品位。八二年红州地区要召开第五届篮球运动会,红州县的刘县长也是咱东北老乡,和我爸关系挺好,亲自把我调回红州,这样我就成了红州县球队的主力队员。”
何田田问道:“你们平反就是一张通知书吗?”
铁戈笑道:“不是通知书是判决书,进去出来都要经过判决。我们平反时县法院给我们留了一条黑尾巴,说我们在文化大革命中说了一些错话,做了一些错事。连我们原来的交待材料都不退还,这说明他们只要有机会还想再整我们。”
“这不奇怪,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
“后来我们去找地委要求退还原来的交代材料,地委派了一个秘书长跟我们谈这个问题,他说:‘你们的案子比较特殊,为了防止以后还有反复,所以地委决定那些材料目前不能退还。’说得真是悲天悯人,其实他们心怀鬼胎。后来郎超雄说不必在这件事上纠缠,先把那条黑尾巴剁掉再说。于是他和左子海又开始申诉。这次申诉一直拖了好几年,到八六年十一月县法院进行第三次判决。判决书说八零年的第二次判决中‘认定郎超雄、左子海等人对党的领导、社会主义制度和无产阶级专政等问题,持有不同看法,发表过不同意见,存在某些错误言论、观点和口号是错误的,郎超雄、左子海等人对此不服,再次向本院提出申诉是正当的,应予彻底纠正,彻底宣告无罪。’从七五年石庵村、辛建被捕算起,就为了无罪这两个字整整花了十一年时间。”
“总算恢复了清白,不容易啊。”
“真不容易。后来郎超雄和石庵村找到地区公安处据理力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