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贾瑚》第79章


贾政这才似被惊了神一般,缓缓低头看了眼情状凄惨的发妻嫡子,嘴皮动了动,胸口起伏半晌,有心问一声一脸颓丧的老母亲此事可有转圜的余地,到底还顾忌着自己一辈子的脸面,又想着给自己再贴点金,说一声礼当如此,却实在开不了口,脸色忽青忽白变换片刻,竟起身直直走了出去,再不管王氏宝玉两个,连史氏都不多看一眼。
史氏不禁目瞪口呆,心里也升起一丝火气,有意叫贾政留下却又更担忧金孙宝玉,终究是眼睁睁看着一向偏疼的儿子头也不回的掀帘子走了,只一叠声叫宝玉起来,莫过了地上的寒气。
至于王氏,还是鸳鸯听着史氏的吩咐过来扶起宝玉之后顺手搀了她起来,才免于继续在地上受罪,只是额角到底青了一大块,也不像丈夫儿子那样得史氏疼爱,纵是好不容易醒了,不但无人宽慰一二,反倒要再挨史氏的唾骂,斥她不省事。
幸好王氏底子好,连惊带怒也没摔出个好歹来,只堵着口气听训。
骂完了王氏,史氏还要为心尖子宝玉打算。
私房必然都是留给宝玉的,大房一个字儿也别想捞到。原本她还为宝玉找了个得力的好岳家,只是这会子林丫头已经由圣人赐了婚,也只好作罢,却不能任由王氏这个眼皮子浅的为宝玉找个商户女。
方才不肯让大房的人开口,史氏就是想着拖得一日是一日,这会儿更怕府里要分家的消息已经传开,急忙忙让鸳鸯去传了赖嬷嬷进来,连第二日都等不得,赶在日落之前就去了史侯府上,为贾宝玉求取史湘云。
在史氏想来,史湘云是比不得林黛玉的,是退而求其次的那个次,虽不尽如人意,论出身、论日后对宝玉的助益总要强过空有钱财的薛家,又是自己的侄孙女,能跟自己一条心,也算是个好人选。
只是史氏却没想过人家史家愿不愿意让自己的姑娘做这个次。
赖嬷嬷拍着胸脯拿着史氏出嫁时压箱底的头面首饰去了,没过一个时辰就灰溜溜的回来,只传了史二太太的话,说史二老爷并史三老爷已经为史大姑娘定了亲事,旁的一点儿不敢言语,气得史氏好悬又昏过去。
史家的事不成,史氏犹不死心,还要再请相熟人家的太太奶奶来府里看戏吃酒顺便为宝玉说亲事,打定主意要在分家之前为宝玉寻个好岳家。
周婕是没有二话的,史氏要做什么都由她,也是送佛送到西的意思,贾瑚则一心在家安养,再时不时奉承下大老爷贾赦,或领着弟弟儿子侄儿们读书射猎,日子过得快活无比,整个大房都似忘了当日宫中陈皇后的吩咐一般。
可大房诸人不提,旁人还想着来趁这个热灶。
史氏的帖子一送出去,便有人家遣了管家娘子过来道恼,说是本想来的,又怕耽搁了府上的大事。
贾府这些日子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分家而已。
史氏当时就噎得差点倒仰,却不能对着旁人家的家仆使性子,生生忍了。
之后陆陆续续的,各家都有人来,都有话说,不论勋贵世家还是清贵仕林,竟是没人肯给她这个一品诰命夫人脸面。
百般被人下了面子之后,史氏终是不得不屈服,放手任王氏去游说贾政,定下了薛宝钗这么个孙儿媳妇。
想想周家一门进士两代尚书,柳家世袭勋贵,再看看薛家的门第,史氏抱着贾宝玉真真是老泪纵横。
偏王氏还在那厢喜不自胜,变着法子的宣扬自己亲家的富贵又不肯打赏下人们一个子儿,让贾瑚他们瞧够了笑话。
毕竟二房老爷在书房里呕了血这么大的事儿,二房太太爷们全不知情,倒是大房的爷们从来讨好的小厮嘴里听了个全的,岂不可笑?
贾瑚是懒怠管这些的,横竖二房已经是秋后的蚂蚱,再翻不了身的。
他这些日子虽说交了兵权赋闲在家,也要琢磨着如何革除组内积弊,不然日后若他们一房风光煊赫之时被那起子不成器的拖累了,岂不冤枉。
先要收拾的,便是烂到了根子上,只能误人子弟的家塾。
按贾瑚的意思,很该从江南文风鼎盛之地聘了饱学之士来,再用重典约束族中子弟。而这饱学之士,还是要赖林姑父帮忙推介。
谁知这信还没写,便接到了巡盐御史林海即将回京述职的消息。
81章
巡盐御史已是从二品;林海近年屡受褒奖;加之此次平定南越之乱的粮饷多由江南盐税供给,朝中之人早已猜到林海必定高升。
这会子圣旨明发;各家都暗暗预备下了日后与林家走动时的表礼;更有那等脑子灵的,晓得林海一双儿女都养在了毅勇侯府里,便把主意打到了黛玉姐弟头上;意欲与林家多多交好。
毕竟林海再升,多半就是六部尚书;林家独子还是大殿下的伴读;如能平安长成;必定前途无量。
要知道,当今膝下空虚,长成的皇子仅大殿下一人,既是嫡又居长,余下一个吴妃宫里侍婢所出的不足周岁的二殿下压根儿做不了大殿下的对手。便是日后妃嫔采女们再有所出,光是年岁上就吃了大亏。圣人可是眼瞅着就到了不惑之年。
若不是圣人已经为林家大姑娘赐了婚,怕是现下想要相看黛玉的太太奶奶们就能踏破了毅勇侯府的门槛。
饶是黛玉已经名花有主,各家来给侯府老太太、太太、奶奶们请安的嬷嬷们也总记着给林家大姑娘问个好。
周婕妯娌本怕黛玉那般高洁之人会厌烦这些人情世故,不想黛玉倒应对的十分得体,面上并无半分不耐,背人处也不抱怨,只是不爱说笑打趣,看起来疏离严厉了些,周婕柳霞这才放下心来。
大家子出身的姑娘,父亲身居高位,又得天家赐婚,将来一出门子就是子爵府当家奶奶,小有傲慢才是平常,因此来请安的嬷嬷们归家后都将黛玉赞了又赞,直说林家姑娘好风骨。
黛玉得人看重,府中上下除了二太太王氏外俱都欢喜非常,只是王氏这会子可比不得以往那般清闲的能整日里觑着空子捏黛玉的不是,她现在只恨自个儿没个三头六臂。
先是贾政不知怎的看中了一处院落,舍了她百般央告娘家哥哥寻来的六进院落,定要那处有什么“古之先贤遗风”的破宅子。生生贵出了两千两银子不说,王氏一打听,才知道那宅子的旧主是犯过事儿的小官,不吉利的很。
只是任王氏说好说歹,贾政只是不听。京中空闲宅子虽多,奈何贾政旁的一概瞧不上,王氏也只能咬着牙掏私房银子,心里不免将不肯替他们出宅院钱的婆婆史氏咒了千百遍。
殊不知史氏真真是冤枉。
她何尝不想好生贴补二房,可眼瞅着便要分家了,贾赦那个不孝子和邢氏那个上不得高台盘的东西两双眼睛直盯着她院子内外,倘若真让他们看出什么,到时候她可怎么开口让大房点头,把公中的店铺田产多分些给二房一家子?
史氏这些日子只要一想到分家,真是睡不好吃不香。
府中两房,大房势大的连她都能忤逆,分家一事上欺压二房简直易如反掌。虽说到时还要族长并族中长辈做个见证,起个约束之意,史氏却万万不敢倚仗他们。
宁府的蓉哥儿空挂着族长的名儿,早就放出话来要让贤,瞎子都看出他是要让给瑚儿。族长领着头去讨好瑚儿,族中一起子墙头草还不都去趁热灶?不对贾政落井下石都算是有情义的。
史氏愁得夜不能寐,日渐清减,醉心于与清客们品评文章的贾政依旧无知无觉,日日到上房请安的王氏心里倒是痛快不已,只可惜没过几日就乐极生悲。
——忠顺王爷府上走失了一个戏子,王府长史直接从毅勇侯府角门进了梨香院,问贾宝玉那戏子的去向。
这些日子贾政郁郁不得志、王氏忙着算私房,都无心管束贾宝玉,他又是个孩子心性,在外走动时就有些忘形,这会儿王府长史寻到门上才晓得怕,当即就有些慌张。
心肝一样的儿子竟然与伶人有了牵扯,王氏心中亦是恼怒,可她更怕贾政得着消息以后暴怒,就想悄悄将事情了消。
贾瑚岂能让她如愿?
忠顺王府的长史一杯茶还没喝完,本该与清客们一道吃茶的贾政就紫胀着面皮回了梨香院,也没摁倒了打板子,直接抄起手边的东西劈头盖脸狠捶了贾宝玉一顿,王氏拦都拦不住,反倒被带累的鬓散钗斜,十分狼狈。
贾政打完了仍不解恨,毕恭毕敬的送走了长史后一甩袖子就回了书房,只留王氏一人守着贾宝玉百般心痛,还要被终于得着消息赶过来的史氏责骂训斥。
王氏又痛又怒,命根子似的宝玉也被他老子打得下不了床,一肚子的不甘愤懑要对人说,自然就想到了妹妹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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