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震撼三部曲》第143章


中产阶级,因为这次恐怖主义袭击直接影响了他们的生活,但这些人占印度人口的比例还很小,他们在印度各种英语媒体上不停地批评印度政客,在电视上不停地辩论如何解决恐怖主义威胁,如何使印度的官员真正不再浑浑噩噩,但印度官员根本不参加这种辩论。我看印度中产阶级也很无奈,因为他们人数少,参加投票的也少,即使投了票,也影响不了政局,而政客还是照样可以继续忽悠广大底层的民众。
另外一个典型的泛政治化的例子就是2006年孟买火车爆炸案发生后的调查:印度的安全部门决定展开调查,但这个调查过程很快就被泛政治化了。调查组的一位官员这样抱怨:你去穆斯林居住区调查,这儿的人马上就动员起来,谴责这是针对穆斯林人的阴谋。你去印度教徒居住区调查,那里的人又马上组织起来,指责你搞针对印度教徒的阴谋。其实两个教派的极端主义分子都搞恐怖主义活动,但由于泛政治化,使得政府的调查活动很难顺利进行,结果被牺牲掉的是孟买和印度的整体利益。
最后一个特点就是“粹”,即民粹主义盛行。印度知名学者苏尼尔·基尔纳尼(Sunil Khilnani)在《作为理念的印度》一书中描绘过印度民主品质的演变,他说:尼赫鲁时期(1947—1975)印度民主还大致上维持了一种上层精英民主,政府还可以对国家的未来制定一些比较长期的规划。但从1970年代中期开始,随着国大党执政地位动摇,国大党为了扩大票源,越来越转向动员下层民众参加投票,结果带动了整个印度的民主体制朝着民粹主义方向发展。为了获得选票,政客们打族群牌、宗教牌、种姓牌、地区牌,使印度的政治日益宗教化、种姓化、地区化,这是一种可怕的趋势,导致族群、宗教、种姓、地区等各种矛盾更加复杂和尖锐,导致政府对社会的整合能力锐减。宗教势力坐大,民粹主义嚣张,今天的印度是一个分裂的社会,各种宗教、种姓、社群的冲突常年不断。印度本来就是宗教、民族、语言差异最大的国家之一,印度政治制度不是去谋求大家的共性,而是强调大家的个性。结果是社会严重失序,其中尤以印度教派和穆斯林教派的冲突最大,双方几乎每年都会发生大规模的冲突,双方针对对方的恐怖主义行为也很多。
1970年代中期开始的民粹政治,也导致印度底层的选民数量大增。西方民主假设每个人都是拥有独立意志的选民,可以作出独立的政治选择,但印度的情况不是这样(其他第三世界国家情况也类似)。由于目不识丁的穷人众多,腐败政客只要稍施小恩小惠,就可以操纵选举结果。许多选民连政党和政客的名字都不认识,选举机构只好用各种易识的图案来代表,这些选民也是最容易被欺骗的。印度扫盲进展缓慢也与印度民主制度的特性有关,很多政客不热心扫盲,对他们来说,文盲越多,越容易被操纵。2004年大选就是一个例子,当时执政的印度人民党在内政外交上都有一些成绩,但是被选了下去,那次选举的投票率只有55%,国大党走民粹主义路线,动员了底层民众,重新夺回了政权。底层选民往往对国家的整体利益了解很少,其手中的选票也基本上被地方有钱有势的人掌控,然后稀里糊涂地把自己的票投给那些投机政客。
印度过去十来年经济发展还比较快。印度学者自己的解释是:如果中国是强势政府推动的现代化模式,印度模式就是尽量绕开政府来发展经济的模式。印度学者开玩笑说:我们有两个行业发展最快,一个是电信产业,另一个是选美产业,为什么这两个产业发展得快?因为它们崛起的时候政府还没有这方面的规定,等到政府来管了,它们大概也要完蛋了。印度一些产业能够绕过政府,绕过落后的基础设施,在体制薄弱的地方生长和发展,表明印度工商界逐渐摸索出了一些应对印度政治体制缺陷的办法。政府现在也面临着改革的巨大压力,这些力量都会使印度的经济进一步发展,使其政治制度某些方面得到改进,毕竟西方国家自己的发展过程往往也是这样数百年一路磨合下来的。但我认为要靠这种模式来赶超中国和西方,则非常之难。
印度不少私营企业很有创业精神和发展潜力,取得了不俗的成绩,这使一些印度学者和官员经常谈论“跨越式”发展,希望能够“跨越”制造业,直接进入服务业,创造印度现代化的奇迹。只要仔细看一下印度发展得比较快的产业,如外包服务、软件等,其服务对象主要都是外国客户,而非本国的客户。在与印度学者讨论的时候,我很坦率地谈过我的看法:根据我的研究,(一)还没有发现一个发展中国家能够通过普选而实现现代化;(二)还没有发现一个发展中国家可以通过“软政府”而实现现代化;(三)还没有发现一个大、中型的发展中国家可以跳过制造业而通过直接发展服务业来实现现代化。
2008年年初,我和一位印度学者曾应邀在布鲁塞尔作了一个关于中印崛起的讲座,我和他分别介绍了中国和印度的崛起及其对欧洲的影响。这位印度教授承认欧盟和中国的战略对话已经有相当的深度,因为中国的经济规模比印度大很多,他说:“印度还没有达到中国的水平,中国是奥运会级别的,印度只是英联邦运动会级别的。”其实,印度连主办英联邦运动会都有点力不从心。本书截稿时正值英联邦运动会开幕前夕,但新德里主体育馆天桥坍塌、运动员村污秽肮脏、工程贪腐弊案丛生。加拿大《国家邮报》干脆以一组漫画替代了评论:第一幅漫画中,一名羽毛球运动员挥舞球拍,但打的不是羽毛球,而是蟑螂;第二幅漫画描绘的是运动员村里肮脏的伙食;第三幅漫画中,一名外国运动员拖着行李拼命奔跑,一边跑一边喊“赶紧离开这鬼地方”。英国《金融时报》也载文感叹:“一场万众瞩目的体育盛事被印度准备得一塌糊涂,这似乎能很好地解释为何四十年前印度的GDP水平与中国处于同一起跑线上,而今却被中国远远地甩在后面。”说到底,民主制度只是一种手段,它最终要落实到国家的治理水平。迄今为止,中国的国家治理水平要远远好于印度。中国作为一个“文明型国家”的崛起,其伴随而来的影响力,在广度、深度和力度上,都是印度所望尘莫及的。
当然,印度品质低下的民主制度虽然影响了民生的改善和国家的崛起,但是除了印度的精英阶层外,印度底层的贫民百姓似乎并不十分介意。印度贫民窟这么恶劣的生活条件,放在中国早会引来十场革命了,但在种姓制度根深蒂固的印度不会有这种革命,因为底层的人认命的多于造反的。强大的宗教势力,使得底层民众有很强的宿命感,他们不愿攀比,也不思进取。从另一个角度看,由于印度民族复杂、语言众多、宗教狂热,而民主制度的相对包容性,保证了印度这个国家能够统一地存在到今天。如果不是这种民主制度,而是一种权威制度,由某一民族或宗教占主导地位,则可能出现更多的对立和对抗,甚至导致国家解体。从这点来看,印度政治制度也确实有值得肯定的地方,但是如果印度真想实现自己社会精英梦寐以求的现代化崛起,那么我看印度的政治、社会、经济制度就必须经历全面、深入的改革,否则印度之崛起恐怕只能是一个遥远的梦。
第七章 西方模式的困境:我看东欧
一、二十年前的东欧
中国人关心东欧,因为东欧国家曾经是社会主义国家。东欧的剧变是怎么发生的?东欧剧变后的情况怎么样?东欧与今天的中国比较谁更胜一筹?我二十年前去过东欧,二十年后又去过不少东欧国家,所以有一些实地观感和思考。1989年的东欧剧变震惊了世界,当时我正好有个机会去维也纳开会,便顺道走访了近在咫尺的捷克斯洛伐克(当时捷克和斯洛伐克尚未分家)和匈牙利。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年11月的一个夜晚,我从维也纳客运总站乘捷克的大客车启程,穿过维也纳灯光璀璨的繁华街道,半小时后就抵达了捷克斯洛伐克的边防哨所。进入了东欧,进入了布拉迪斯拉发,但从这一刻开始,我发现路灯暗了、道路窄了、人的穿着土气了,这种强烈的反差,至今还记忆犹新。
布拉迪斯拉发市是斯洛伐克的首都,它的汽车总站很像中国过去的县城长途车站,灯光昏暗,厕所污浊。在这里,我第一次发现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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