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桑》第34章


你为什么不写信?这是怎么回事?你病了吗?我的上帝!你还生我的气吗?你是不是爱上了另一个人?哎,我相信确有其事。我和你见面以后,这个念头就一直没有离开我;你的眼神不再和从前一样;在我们重新亲热的时候,你难以掩饰烦躁与不安,要急于离开我!……你想怎样做就怎样做,我会适当地保持尊严。如果我的爱妨碍你,我会保持沉默…… 
她承认自己做得不对,尖刻而又任性。但她不能没有他她嫉妒所有的女人,尤其是米歇尔夫人。 
有一天你竟想要带我到你妻子的房间去走走,并把你结婚的床指给我看,我不知道你耍的什么恶毒的鬼花招?我不明白爱情竟要经受这样的考验。然而我的爱情却经受住了考验。 
她有时夜晚策马急驰前往拉夏特尔或夏托鲁,在米歇尔的怀抱里度过几个钟头。但是拥抱过后,紧接着一场大雪崩。每次约会,乔治·桑都要哀求:〃我请求一个奇迹,我希望你不要发生什么事,希望你能想出办法整个晚上逃避你的事务和你做为丈夫的责任……〃 
她自忖什么事情都准备干,其卑贱恭谦的态度令人吃惊。米歇尔想要她在布尔日租一所房子,她照办了,并且闭门不出,形同坐牢。只要他想来,她就任由他摆布。米歇尔害怕纵欲伤身吗,她就同意保持洁身自好: 
啊!如果疾病麻痹了你的灵魂,你就来我身边生活,至少可以睡在我的怀抱上!我的爱情始终清醒,就像一座仓库,可以接纳你的爱情,等到它醒来就归还给你。我绝不为了使你记得应该爱我而打扰你。我要让你忘掉这些,因为你应该在我的身边好好休息: 
我的爱永远倾向于你,就像垂柳俯身向它钟爱的流水;我盼望在你身边生活,当我陷入这无望之想时,我最甜蜜的梦,就是想象我正在照料着你多年来虚弱的身子!爱情的乐趣不仅存在于那经久不衰的纯洁的温存与眷恋之中……每天陪伴你;晚上把你搂在怀里,使你暖和,微微地弯着身子,安静地睡觉;排除你感情上的暴风雨,使你免遭摧残。 
我们到了生命之液不多的年纪,我为你把我的爱情变成一个如此柔软的枕头,一个如此可靠的隐蔽所,一个如此沉默温和与宁静的夜晚,这就是我所怀抱的希望。 
玛丽·达古尔观察着这些,品尝着漫长的和平日子的滋味。她记述道:〃每天晚上,乔治·桑都麻木不仁,好像处于一种呆滞的状态。可怜的女人!上帝赋予她的神圣之火找不到什么机会,可以在内部消耗和在外部吞噬一切尚存的信仰、青春和希望。仁慈、爱情和肉欲享受,是灵魂、内心和感官的渴望;这三者在这个得天独厚的女人身上显得大强烈了,遇到了怀疑、失望和满足,就被压抑在她的内心深处,使她的生活成了殉道……〃 
总之,由于更好地认识了她杰出的朋友,玛丽·达古尔认为自己最恰如其分地意识到朋友的个人价值。这倒不是她欣赏女主人旺盛的生命力:可以连续写作十四个小时,然后骑马去赴约。她从乔治·桑身上认出了奇特的优雅和天赋的友谊。 
但是,最后的评判是严厉的。既然乔治·桑口口声声说爱米歇尔爱得要死,那么为什么她的房子里满是年轻人?他们从拉夏特尔和巴黎远道而来,全都爱慕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可笑的狂热的母爱?这感情一点也不明智,是盲目的本能。 
玛丽的初次诊断是最公正的。过剩的活力扼杀着乔治·桑。她常常要人给自己放血。玛丽讽刺说:〃我要是你,就更爱肖邦。〃她注意到漂亮瘦弱的音乐家肖邦给乔治·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并且知道乔治·桑愿意把他吸引到诺昂来。 
五月,李斯特从巴黎来到了诺昂,他脸色苍白,热情洋溢。于是轮到乔治·桑来观察这一对情人了。这两个人时常呕气。也有冲突。弗朗茨年轻有为,但不受约束;玛丽骄做而又爱梦想。乔治·桑想,这场爱情不会长久。 
然而,在诺昂的树荫下,1837年的夏天是个十分美好的季节。天空忽而被天才的光辉照亮,忽而被激情的风暴遮盖而变得阴沉。骄阳似火。菩提树闪闪发光,巍然不动。 
世界对于乔治·桑突然明亮起来,因为米歇尔同意约会一次。为了他们相遇的纪念日,他给她写了一封比较充满温情的信。 
她被久已绝缘的幸福所压倒:〃告诉我,这是真的吗?你是否还爱我?要来看我?我是否在月亮初升的时候,在我们绿荫如盖的小径上再见到你?我是否在我们的刺槐树下,让你紧紧偎倚在我的心头?你将给我带来幸福?〃 
她骑马去与米歇尔相会,那整整一夜都处在幸福之中。 
我深重的眼皮勉强能够忍受朝阳的光芒。万物被照耀得火红的时候,我却感到冷。我饿了,但又不能吃东西;因为身体健康才会有食欲,筋疲力竭的人才会饿。那么,你来吧,我的情人!我苏醒了,就像又被五月太阳照射的大地。我因爱情而颤栗……你将觉得我年轻美丽,因为我将在你钢铁般的怀抱里,高兴得跳跃。来吧,来吧,我将有力量、青春、快乐和希望,我将身体健康……我将去迎接你,就像妻子迎候她亲爱的人一样。对我来说,要么爱,要么死,没有中间道路可走。 
米歇尔却抱怨自己被爱恋:〃倒霉!为了你,也因为你,我在家里要支持一场每日每时都在进行的战争,倒也罢。这是对的。在世上,不经过斗争,不经过战斗,是什么好处也得不到的。我至少能在你的怀抱里找到一个避免这些苦难的庇护所,那就好了……可你不是这样,你要求我和希望我反对你。真是左右逢敌,进退维谷。我对你说,这种局面叫人吃不消……我应该平静地生活。女人之间的一切争斗都是卑鄙龌龊的。我至少需要享受绝对深沉的休息……〃 
这一回,乔治·桑恼火了:〃你把我与那个使你痛苦的女人摆在同样的位置上。你咆哮说是为了我才受苦,好像自愿无私的忠诚可以与家庭纠纷相提并论!你威胁我说,要住到一个简陋的小屋里。如果上帝满足你的希望,上帝就对我太好了。我马上到那里去,来到你的身旁。至于我,你可以把我看成一个忠实的黑奴,照料你可怜的身体。你会懂得女人的爱情不是什么卑鄙龌龊的东西……〃 
乔治·桑一旦不能控制她自认为所爱的男人,就怀恨在心。她的头脑大清醒了,不能满足一个专横的男人;她大自傲,不能佯装驯顺。1837年6月7日,她终于第一次有勇气取消一个约会。 
悔恨与骄傲扫走了情欲。 
米歇尔退场了。 
诺昂的夜晚,全家人和朋友们在平台上集中。柔和的月光笼罩着古老的房屋。每个人都在梦想。玛丽·达古尔自问为什么所有的情人都为初恋的最初时刻而遗憾,又为失恋而落泪。乔治·桑朗诵莎士比亚的诗句。弗朗茨站起来,走到屋里去,坐在钢琴旁。 
月亮躲在高大的菩提树后,把一动不动的冷杉的黑色幽魂勾画在浅蓝色的天空中。一片深沉的寂静。微风降临高高的青草上面,精力耗尽正在死去。高贵的乐器开始奏响和弦。夜莺还在与琴声争呜,声音羞怯而又痴狂。夜莺靠近浓密的树荫,放声歌唱,音色圆润而富有节奏感,真是个出色的音乐家。 
6月初,演员博卡日到达诺昂,前来催促乔治·桑写一个剧本。他是个浪漫派的喜剧演员,又高又瘦,是个美男子。他三十八岁,热情奔放,充满激情地表达共和主义的观点。 
人们谈话的主题涉及戏剧、演员和作家。有人嘲笑维克多·雨果的虚荣,玛丽·多尔瓦尔的堕落。乔治·桑则替他们辩护。博卡日开始追求乔治·桑;而乔治·桑并不显得不高兴。6月15日,漂亮而又阴沉的迪迪埃突然到诺昂来了。 
玛丽·达古尔信守当初的诺言,为迪迪埃打抱不平。但是迪迪埃一到诺昂,就后悔自己不该来。他不再讨人喜欢,接待也使他感到尴尬:〃她的言谈中流露出不高兴,要戏弄人……我到这里来,犯了一个大错,她对我冷冰冰的……她水性扬花,铁石心肠!〃他在那里遇见了博卡日,还遇见了别的一些人。 
在平台上,大家在灯下谈论上帝、多尔瓦尔和乔治·桑收养的一只鸳。乔治·桑自己做酒,夜晚蓝色的火焰照亮了她猩红色的连衣裙。 
迪迪埃继续对乔治·桑满怀情欲,对玛丽表示尊敬。他同令人猜测不透的玛丽一起在菩提树下散步,向她诉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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