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往事》第45章


庄虎臣:哪儿能啊,额大人,这是专门孝敬您的!
额尔庆尼:孝敬我的?哎哟,这是怎么话儿说的?要是这样……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庄虎臣:往后,宫里有什么需要的,麻烦大人也想着点儿松鹤斋。
额尔庆尼点点头:这我心里有数儿。
松鹤斋。
庄虎臣正在打算盘。
王雨轩走进来。
庄虎臣赶紧迎上去:王大人,您可是老没来了。
王雨轩:唉,朝廷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哪儿还有工夫出来闲聊啊。刑部杨大人到了吗?
庄虎臣:还没到呢。
王雨轩自言自语:按说不会呀,往常都是他先到。
宋栓进来:掌柜的,货到了,送货的说得您亲自清点。
庄虎臣:您先歇会儿,我去去就来。说着,和宋栓一起向外走去。
一辆送货的马车停在门口,庄虎臣带着张喜儿、宋栓正在卸货。
左爷带着黑三、柴禾等喽啰从对面的铺子里出来。
庄虎臣:哎哟,这不是左爷吗?怎么着,到我们铺子里坐坐?
左爷冷笑道:庄掌柜的挺会做人啊,后面有人撑腰还这么客气?免了吧,省得那位霍爷又找我麻烦。
庄虎臣:这是哪儿的话?我跟霍爷不认识,天地良心,我可没有要得罪左爷的意思。
左爷:这你不用解释,霍爷不是你招来的,是你们那位少东家招来的,庄掌柜的,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庄虎臣:您说,您说。
左爷:霍爷身上长着腿儿,今儿个住在京城,明儿个没准儿就是西北了,可松鹤斋……好像没长着腿儿吧?
庄虎臣:左爷说的没错儿,松鹤斋是没长腿儿,还得戳在琉璃厂,还得指望您左爷照应,这点我心里明白着呢。
左爷意味深长地:明白就好,庄掌柜的,你还真是聪明人啊。
正说着,身穿官服的杨宪基从轿子上下来,松鹤斋门口站着的这几个人引起他的关注。
庄虎臣没看见杨宪基,他点头哈腰地:这位兄弟可是言重了,庄某担待不起啊,就算我得罪了左爷和弟兄们,左爷,您稍候,我给您开银票去……
庄虎臣扭头要走。
杨宪基走过来:等等……庄掌柜的,这几位是谁呀?
庄虎臣:呦,是杨大人来啦?您里面请,这几位也不是外人,都是附近的朋友……
杨宪基背着手审视着左爷:朋友?我看不像,倒像是街头的泼皮无赖,怎么着,他们想敲诈你?
庄虎臣慌恐地:没有,没有……
左爷:大人您误……误会了,我和庄掌柜的,的确是……是朋友……
杨宪基:哼!我太知道你们都是什么朋友了,光天化日的在京师之地、天子脚下敲诈勒索,想造反是不是?
左爷:不敢,不敢,大人息怒,小的不敢……
杨宪基:那就都给我滚!
左爷和喽啰们仓皇离去。
庄虎臣给杨宪基作揖:多谢杨大人出手相助,里面请!
到了后院西屋,杨宪基:王大人,对不住,让您久等了。
王雨轩站起身,关切地:杨兄,你的脸色可不大好。
杨宪基:唉,没法儿好。
庄虎臣:您这是怎么了?
杨宪基:唉,贬啦!
王雨轩吃惊地:贬啦?凭什么贬你啊?
杨宪基这时倒平静了:你说,这六君子脑袋都掉了,凭的又是什么呀?
王雨轩拉着杨宪基向后门走:杨兄,别着急,咱们到后边慢慢说……
便宜坊饭庄。
得子、刘一鸣、三郎正在吃烤鸭。
三郎:嘿!你们庄掌柜的送给我们家大人一枝大毛笔,说是乾隆爷用过的,我们家大人爱得什么似的,恨不能睡觉都带进被窝里。
得子给三郎倒满酒:以后我们松鹤斋赶上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还得请三郎兄在额大人那儿美言几句。
得子又给刘一鸣倒酒:一鸣兄,您也够仗义,头些年我们少东家张幼林吃了官司,是谁在大牢里照顾他?是老兄您哪。来来来,一鸣兄,三郎兄,我敬你们一杯,往后我得子还得指着两位老兄照应啊。
三人干杯。
刘一鸣:提起幼林少爷,我倒想起来了,最近在菜市口问斩的那几位爷,我都看守过,谭嗣同谭大人就关在幼林少爷住过的那间牢房。
得子:哦,谭大人可不是一般人,听说是皇上亲授的四品“军机章京”,那是闹着玩的么?
杨宪基:还不是因为刘光第的案子牵连上我啦,老佛爷算是开恩,没把我拿进大牢问罪,只是贬了官,已经算是皇恩浩荡了。
王雨轩:怎么茬儿?
杨宪基:刘光第入狱后,我利用职务上的便利偷偷去看过他,老佛爷震怒,本想重办我,后来又念及我多年为官清廉,来了个从轻发落,只是削职为民了事。
王雨轩:杨兄啊,伴君如伴虎,这是从我们打算入仕那天起就明白的道理,官场如同赌场,一宝押下去,是福是祸就看你的造化了,您虽说被贬了官,可命还在,保不齐哪天又东山再起呢,您还是得想开点儿。
杨宪基站起身:得,我该回去了,不瞒您说,我被贬官的事,家里人还不知道呢,我得回去料理一下,王兄,宪基这就告辞了,多保重!
王雨轩给杨宪基作揖:杨兄保重!
百年往事 四十
便宜坊饭庄。
大门处,左爷带着几个喽啰晃晃悠悠走进饭庄。
跑堂的:各位爷,有日子不见了,今儿个吃点儿什么?
柴禾不耐烦地:老规矩,拣好的上,以前吃什么,这回还吃什么。
跑堂的:左爷,几位爷,对不起,今儿个有点儿不好办……
左爷瞪起了眼睛:怎么着,什么不好办?
跑堂的:左爷您息怒,是这么回事儿,左爷以前您来,掌柜的都在,您和弟兄们吃喝的账都挂在掌柜的身上,我们当伙计的也就是听个喝儿,可今天……
黑三抽出一把短刀“砰”地插在桌子上,威胁地:今儿个怎么了,说啊?
跑堂的鼓足勇气:今儿个我们掌柜的不在,您若是挂账,我一个当伙计的可做不了主……
黑三大怒:妈的,还反了你啦?敢收左爷的银子,我看你是活腻啦……
跑堂的:还得请各位爷多包涵!我们掌柜的临走时说了,只要有一份银子收不上来,伙计和厨子们这个月的工钱就免了。
左爷抬起头,发现饭庄的伙计和厨师们都抄着菜刀、长勺之类的家伙聚拢过来……
左爷哈哈一笑:哦,是这样,掌柜的不在?这好说呀……他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放心!我吃多少给多少银子,少不了你们的,现在可以上菜了吧?
跑堂的:对不住啦,左爷,这银子我就先收下了,一会儿多退少补,伙计们,给左爷上菜……
左爷阴沉地望着伙计的背影:哟嗬,有意思啊,都长了行市啦?
黑三:左爷,自打那年在松鹤斋栽在霍震西手里,这消息一传开,琉璃厂的商家们都不大听招呼了。我看,冤有头、债有主,咱得把账算在松鹤斋头上,要是不把面子找回来,往后弟兄们就没法在琉璃厂混啦。
左爷:嘿嘿!你着什么急啊,没听人说么?有屁股不愁挨板子,咱们走着瞧,左爷是这么好惹的么?不说了,喝酒!
饭庄另一角,得子、刘一鸣、三郎默默地喝酒。
秋月家。
秋月正在一丛迎风摇曳的南竹前埋首抚琴,琴声若有若无。
突然,琴弦断了,秋月一愣。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杨宪基迈进门槛。
影壁后面传来了舒缓、缥缈的琴声,杨宪基停住脚步,凝神细听片刻,尔后向里面走去。
秋月低头弹琴,琴声如行云流水,悠然、散淡。
杨宪基脱口而出:好境界!
秋月闻声站起来,迎上去:大人,今天怎么晚了?
杨宪基苦笑:老佛爷有旨,宪基被削职为民了。
秋月惊讶地:为什么?
杨宪基无可奈何地指着自己:说我跟维新变法的人搅在一块儿!过几天,我就要到芳林苑守菜园子啦!
秋月:芳林苑在哪儿?
杨宪基:远啦,嗨,不提这烦心事儿了!
杨宪基深感仕途蹉跎,随口吟出了诗句:
世味年来薄似纱,
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风雨,
深巷明朝卖杏花。
秋月:陆放翁的诗……随即坐回到琴案前,略一定神儿,轻舒秀腕,抚弄琴弦,吟唱出诗的后半阕:
矮纸斜行闲作草,
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
犹及清明可到家。
杨宪基颇有感触地:陆放翁闲居六年,他回想一生当中,力主抗金,希图改革时政,却屡屡遭到贬诋,深感世味淡薄如纱……
秋月在琴声的余韵中缓缓站起:夜来的春雨声,晨起深巷里传来的卖花声,给放翁的生活平添了一?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