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策》第20章


快走到院门处,听到她洪亮的声音喊道:“你这是威胁我!屈打成招!趁人之危!攻我不备!浑水摸鱼!落井下石……真的没人跟你说过你特别无耻吗?!士农工商!我说你怎么排在最后,净算计人!”
“认字这么些天,倒是有长进。”他轻笑,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喂——”
欢庆挫败地在凳子上坐下来,想起梁牧方才的笑容,心跳有些快。
可回头念及自己,又颓然了,下巴搁在桌上,闷闷地自语道:“虽然长得不错也有钱,可是……像我这样跟阎王爷有过交情还活着的人,该怎么说明,我到底是谁?谁……又会信呢?”
然而不管有多少烦心事,欢庆总是能够睡得着并且睡得也不错。
☆、被擒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本还打算再做小半段美梦,把刚刚到嘴边的蛋糕给吃进嘴里,却不料被小圆如疾风骤雨般的敲门声给惊起了。
“小圆……”
“庆哥儿!那两人已经在山庄门口等着了,你赶紧的起来!”小圆拿着欢庆前一天晚上收拾好的东西,拉着她洗漱梳头,“二爷催着你呢。”
欢庆听了这话,心头一阵不畅快,“他正好吧!山庄里缺了一份口粮,可给他省着钱了。”
“二爷哪缺这个?”小圆辩解道:“二爷说了,从这里出发,得走上一整天呢,若是晚了时候,就得晚上宿在野地里了。”
欢庆瘪瘪嘴,看了眼铜镜里的人,“我要梳个少女髻。”
小圆笑了笑,依着欢庆的要求梳了一个发髻。
这个发髻让等在门外的周德与殷通俱是一阵眉头紧皱,却也不好说什么。眼见到此女子诸多口不择言、行动无状的行径,心里着实不想将她视为“宋王夫人”,又因着她那张与宋王夫人一模一样的脸,不敢妄下定论,只得咬着牙受了。
欢庆看了眼神色异常的两个大男人,提着裙子爬上马车,刚钻进去又钻出头来,掀着帘子问一脸依依不舍的小圆:“牧爷呢?”
门口除了周德与殷通,便是几个赶马小厮与郑呈了。
“二爷许是在书房。”郑呈答道,“我进去叫他么?”
“不用!”欢庆斩钉截铁,麻溜地钻进马车,“赶紧走!”
小圆把修衣准备的包裹给递进马车,“庆哥儿,早些回来啊,小圆等你!”
欢庆没有将事情的全部告诉她们,众人也不知其中就里,只觉得大约是宋王认错了人,欢庆此番前去也不过是走个场,让宋王认一认,倘若不是,依着宋王在民间播下的“宽厚仁德”的名声,定是会将她送回来的。
是以也没有什么离别的情绪,顶多是分别几日的小落寞罢了。
坐在马车里的欢庆却没了先前在山庄那般洒脱的心情。
随着马车起动,她靠在软垫上,轻轻摸着手里的包裹。她就带了几件衣服出来,就连这几件衣服也是梁牧给她的,当初她被梁牧捡到的时候,身无分文,一身布衣也是破零破碎,不堪得很。
她能在牧吟山庄住上这大半年,好吃好喝又好玩的,有小圆、柳师傅、修衣、樊余……这样的人在她身边,也是亏了梁牧。不知觉中,好像她就要把这座山庄视为“家”了。
想到这,她心头一酸,从软垫上起身,往后望去。马车严严实实挡住了她的视线,她闭着眼仿佛也能见到那座山庄的模样。
那时她第一次来这个山庄,掀着帘子,一路看着红土赞叹,一路上山,到处都是葱茏的树木与不知名的花草,热热闹闹地蔓延了整条路边。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上,便是那座恢弘的山庄,她一度以为这样外观的山庄里定是会有许多复杂的人与事,像从前电视里那般的,狡猾的小厮,势利的侍女,身世莫测的主人家……
却一切都好像故意出乎了她的意料。
这地方平和安静得像一座世外桃源,她在里头住了大半年,竟是不知魏晋几何了。
而现在,她坐在马车上,正慢慢驶离这座桃源,去向那纷扰绵密的凡世间。
简直不能想,一想,心头就是一整团的毛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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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了大半日,把欢庆一身骨头颠得松松散散,中途路过一个县城的时候,似乎是停了些时候做休整。
周德在马车帘外问候她要不要吃东西,让她给拒绝了。
一想到,牧吟山庄已经十分远去了,心里头就跟堵了根粗短棍子一样,卡得心抽抽疼。再加上她很不喜欢周德这个人——欢庆自然是见过他更与他打过不少交道,这个看起来老实的精明人让她极不舒服,感觉就像是侮辱了老实人这个自古以来就让人怜惜的群体。
休息了没多久,就又上路了,大概是周德归心似箭。
但好歹还算照顾到欢庆是个女流之辈,可以感觉得出,马车不算是全力加速行驶。
她混混沌沌又打了会瞌睡,再清醒,就完全换了个世界。
原本平稳颠簸的马车突然一阵剧烈的抖动,欢庆在马车里惊得睡意全无,下意识伸手去抓车里的横杆,那横杆上给包裹了几层厚厚的绒布,摸上去柔软舒服,不禁让她想起先前梁牧嘱咐小圆的那一句“把马车打点好了”。
剧烈的颠簸与晃动让她完全无法自主,只能如大海孤舟一般飘荡随流,连抓住横杆也得看这马车颠簸起来是何种心情,一会撞到这,一会撞到那,这感觉就像是有一双巨人的手拎起了马车车身,跟摇骰子似的玩。
欢庆给颠得出了些脾气,正想骂人,就听得马车外周德急喘的声音吼道:“快!带夫人快走!”
“怎……怎么回事!”马车颠碎了欢庆的声音,她想要站起身去撩帘子看一看情况,但不能够。
紧接而来的是热闹的兵器声,马嘶声与高喝声。
“把他们都给我绑了!带回去!”
“带夫人快走!跑!”
“抓住他们!”
在此起彼伏的喝声中,欢庆翻着白眼想象着外头的景象:遇袭,挣扎,逃跑。
非常自然地过渡到了——被擒。
她终于从马车里被拖出来了,跟能看到黄土地这件事情相比,逃跑显得更为让人不能接受,“呕——”忍不住吐出一口酸水,她毫不在意用袖子一擦,抬头看去。
只见眼前的人骑着高头大马,浓眉深目,长了一张看起来就不好说话的脸,粗声粗气地喘着,不说话也发出不小的声音,特别是在看到她用袖子擦嘴边酸水的时候,那出气声跟气球放屁似的,十分滑稽。
欢庆在心里猜测,这个人十有九成有鼻膜炎吧。
果不其然,他说话前先鼻子一吸,高声道:“你就是张伯荆的发妻?”
欢庆歪头看着他,未置一词。
他又看向周德与殷通,这两人狼狈得惨烈:全身都是黄土,好好的束发也给乱了,满头散开了碎发,发质也不怎么样,一散开就跟狮子头似的。
这人面上现出一丝得意,“周德,你想不到我何虎会在这里截住你们罢?”
“哼,小人行径。”周德不屑道,“不打硬仗,竟在半路欺负女流,截走宋王家眷,让人不齿!”
欢庆听着点了点头。
只听得那叫何虎的将领呸了一声,骂道:“别他娘的以为张伯荆就是个君子!我们韩王曾与他结拜成兄弟,看看他都他娘的做了什么王八蛋的事!还当自己是君子呢?老子今天抓的就是他张伯荆的女人,我就他娘的看他来不来救!”
欢庆听着这一通豪言壮语,莫名觉得服气,又点了点头。
殷通将她的行为看在眼里,忍不住闭上眼摇头。
“你……”周德冷哼一声,“即便如此,宋王可曾有劫走韩王家眷?宋王要做事便是光明正大与赵疃钥梗永床挥肜先醺救嫖眩∥姨耪灶可是个堂堂正正的汉子,想必他并不知晓你们如今来劫宋王夫人这一事罢?”
果然是老狐狸,一猜就中,何虎面色一赧,硬声道:“你管不着!阶下囚了还这样多话,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何虎蓦地拔出剑,怒目圆睁,似是又想起什么,又将剑收回去,“别以为老子随随便便就中了你的激将,把他们都给我带回去!”
被擒之后,这待遇就没有那般好了。
欢庆与周德、殷通一道,被装进了一个大囚车里,双手双脚都给装上了镣铐,稍稍动一下,就丁零当啷地响,这镣铐大概是精铁所铸,重量实打实,挂在手脚上跟铅球似的,要不是坐在囚车里,怕是戴着这东西走不了几步,就得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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