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如水》第26章


没等袁方说话,张晓敏发现了方缘手的情况,惊呼:“呀,你怎么又把针拔了?你又没食欲吃不进去饭,再不打营养针,怎么熬得住?”
袁方听到张晓敏的话,又仿佛是被人在心口上狠狠地砸了一锤:“营养针?她不吃饭?”
方缘居然拒绝吃饭?当年那个提到红烧肉就走不动道,每天净琢磨下一顿吃什么的方缘,如今居然没有食欲,甚至严重要靠打营养针摄取能量?
“全身疼……不想打。”方缘见张晓敏又准备重新给她扎针,身体不由得向后挪动。
“全身疼是你服用药物的副作用,没办法的,只能忍着了。”张晓敏解释道,其实她已经不知道解释了多少回了,可是方缘的记忆力大不如从前,该忘的不该忘的都忘得差不多了。
“我不想打。”方缘下意识的抱住袁方的腰:“袁方,我全身疼,我刚才都吃药了,我不想打针。”
“护士,如果她能开始吃饭的话,是不是就不用打了?”袁方轻拍着方缘的背,安抚着她。
“能吃饭当然是最好了,不过今天这针还是要打的。”张晓敏准备好消□□棉,轻声哄着方缘:“就剩这一瓶了,你看就这一小瓶,一会儿的功夫就打完了,你挂上针,稍微睡一会儿,醒了我就给你拔针。”
“我睡不着……”方缘眼眶下面的黑眼圈异常明显。
“你躺下,什么也别想,很快就能睡着的。”张晓敏说。
其实方缘已经失眠很多天了,就算睡着,也是小小的眯上一会儿,周围稍微有一点点动静她马上就醒了,所以最近两天她吃的药里面,包含着一定剂量的安眠药,刚刚她吃一堆里面也有。
“那我睡了,你别走,别像之前那样,我一睁眼你就不见了。”方缘拉着袁方的胳膊,有些可怜的说。
“你睡吧,我不走,我在这陪你。”袁方突然鼻子很酸,眼眶有些湿润。
安眠药很快发挥了作用,方缘紧紧抓着袁方的手,渐渐睡去。
袁方一直等到她睡熟,这才抽出自己的手,为方缘盖好被子,离开了病房。
他急切的想知道一些事情,所以找到了方缘的主治医生,白医生。
白医生是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带着一副圆圆的眼镜,看上去很慈祥的样子。
可她知道袁方是为25床方缘来的时候,慈祥的面容突然变得异常严厉,语气里满是责备:“你是她家属?虽然病人本人没有通知家属的意愿,但人都住院这么久了,怎么现在才知道过来?,但这样很不利于她病情的恢复,知道吗?”
袁方连连道歉:“真是对不起,我是她的朋友,今天刚刚知道她住院,我能问问她的情况吗?”
白医生扶了扶眼镜说:“你是朋友?那家人呢?朋友都知道来了,家里人怎么还不见踪影,一个大活人不见了一个月,再怎么瞒着,也该发现不对劲儿了吧。”
袁方说:“我一会儿就通知她的家人,白大夫,她的病能跟我具体说一下吗?”
白医生叹了口气儿说:“重度抑郁症,情况不太乐观。”
袁方心口一窒,有些喘不过气儿来,只觉得自己像是突然坠入了冰窖,全身冰冷,冷到不停的颤抖。
白医生继续说:“住院一个月,来的时候情况已经不太好了,记忆力衰退,甚至丧失部分短期记忆,失眠,意志活动减退,悲观消极。她不愿意联系亲友,也算是其中一种表现。”
“原本通过药物治疗和心理辅导,前些天她稍微有一些好转了,谁知道她不知道为什么圣诞节偷跑出去一天一夜,回来就发烧,这两天病情严重恶化,已经开始思维迟缓,有一定的认知障碍,食欲减退……”
“抑郁症患者通常对生活提不起兴趣,很多人最后都发展到厌世,自杀,是许多抑郁症患者选择逃避的方式。而方缘,在做心理治疗的时候,心理医生判断她自我评价很低,悲观自责,非常无助,几乎可以说已经丧失了生存欲望……”
袁方听到这里,身躯不由得一颤,猛地一抬头,直视白医生,急切的等着她说下去。
白医生接着说:“不过,抑郁症,除了药物治疗,心理治疗之外,最主要还是要看患者自己的意志。方缘在这方面很顽强,她明明已经消极痛苦到丧失生活信心,但却一直坚强的挺着,她跟我说,她以后要是想不开了,让我就算是打断她的手脚,把她绑起来,无论是用什么方法,都要拦住她,因为她,不能死。”
不是不想死,而是不能死。
毅然决然的陪伴
从精神科出来,袁方来到了门诊楼前,袁母在那里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今天早上,袁母有些不舒服,袁方陪着她来看病,所幸只是一些中老年人常见的小毛病,大夫给开了些药,让回去多休息,不要劳累就行。
袁方去拿药的时候,便碰到了张晓敏。
起初她们两人谈论病人时,袁方并没有在意,直到他帮忙捡起单据时,不经意瞄到了上面的患者姓名。
他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是同名同姓吗?
于是他拿完药,来到了精神科,找到25床。
方缘就这样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她坐在病床上,眼神呆滞,张晓敏进去跟她说话,她也没有什么反应。
袁方错愕,震惊,不可置信,他思绪混乱的愣在原地。
他怎么会想到,一个月前那个在同学会上表现自然,甚至成为全场焦点的方缘,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他眼前。
重度抑郁症?
从前那个明朗外向的方缘,居然会患上抑郁症?
最终所有的情绪在方缘叫出他名字的时候全部化为心痛。
那是让他窒息一样的痛,是五脏六腑全部都搅在一起的痛,是在他心口捅了一刀的痛。
痛彻心扉。
他走出病房时,只觉得双腿发软,几乎支撑不住他的身体,他的思绪混乱着,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袁母面前的。
“怎么这么长时间?排队的人很多吗?”袁母问。
袁方有些不自然的说:“是有点多,不过我刚才碰到个熟人,也耽误了一些功夫。”
“熟人?生病了?”袁母继续问。
“嗯,妈我先送你回去吧,我一会还有点事儿。”袁方说。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就可以了。”袁母摆摆手说。
最终袁母在袁方的坚持下,打车回家,而袁方目送出租车离开后,迈着虚浮的步伐,回到了方缘的病房。
方缘依旧熟睡,眉头依旧紧皱,身体时不时会不由自主的颤抖,仿佛是忍耐着什么。
“疼……好疼……”方缘梦中呓语,呼吸急促,身体蜷缩着,手指紧紧抓着床单。
袁方握住方缘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袁方的做法似乎起了作用,方缘不再喊疼,紧绷的身体也稍稍放松了一些,呼吸声渐渐均匀,迎来了一个多月以来的第一场深度睡眠。
方缘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一睁眼就看到袁方坐在病床边,握着她的手。
“醒了?”袁方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微笑着说。
“袁方……是你吗?”方缘显然已经不记得睡前的一切,只单纯的因为袁方的出现而感到一丝高兴。
于是方缘笑了。
浅浅的,甜甜的笑容刺痛了袁方的心。
“是我,我一直都在。”袁方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从旁边的柜子上端过一个纸碗,说:“我买了粥,喝一点吧。”
“……粥?”方缘依旧没有什么食欲:“不想吃。”
“乖,多少吃一点,”袁方轻声哄着她:“今天时间不够,只能先买给你,明天我回家做一点带来。”
袁方说话间,舀了半勺粥,用嘴吹了吹,送到了方缘嘴边:“温度正好,你看我就舀了半勺,你先尝尝,不好喝的话咱就不喝了。”
方缘看着袁方关切的表情,再看看自己眼前的粥,轻轻眨了一下眼,半天无语。
“试试看,就这一勺,嗯?”袁方坚持着想要说服方缘。
方缘腹中依旧没有饥饿感,甚至有些反胃,可她还是慢慢张开了口,将半勺粥吞进了腹中。
只这一口,便足以让袁方欣喜,他连忙又舀了一勺,接着喂方缘:“味道还不错吧,要不再喝几口?让胃舒服点。”
方缘顺从的一口一口喝下去,她吞咽的很慢,袁方也不心急,就这样慢慢的喂着她,直到一整碗粥见了底。
“这两天就先吃些清淡的,养养胃,等过两天好点了,我给你做红烧排骨。”袁方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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