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飘摇》第16章


“安儿!”母亲想阻止我。
“这到底还是不是人民的政府!如果不能保护国民,跟清庭又有什么区别!”
啪的一声,父亲拍碎了手边的茶盏,指着我的头,呵斥地别人不敢反驳,“你懂什么!?学了点洋文就了不得啦!”
母亲上来把我护在身后,她是怕父亲出手打我,另一张椅子上的孔伯伯安抚着父亲,父亲拂袖背过身,孔伯伯复而走至我跟前,说:“乔安啊,你的父亲已经在尽力解救这些学生了,你看政府只能把他们关着,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惩罚。这都是你父亲和北京学界努力维护的结果!”
我低着头,紧着一张脸。虽然明白父亲在两方之间斡旋辛苦,可是,我的观点并没有错!没有进步,还闹什么辛亥革命!
见我一副倔强的臭脸,孔伯伯叹息说道:“事情不像一般人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可还记的我此次上京,是为了什么?”
我点头,还不是为山东主权的事儿。
孔伯伯望了一眼父亲,决定说出他的看法:“国民政府才建立不久,又经历袁氏独裁复辟,府院政见不和,各地大小军阀占山为王,这后面都有外国人撑腰啊!”
我安静听着,逐渐平静下来,母亲握着我的手,什么时候都无条件站在我的身边。我盯着孔伯伯的眼,里面渗出浓浓的哀伤。
“政府的命脉都被洋人握在了手里,你以为谁愿意受气于人!英、美两国纵容日本,这背后都有着不可告人的利益交换。我们也只能干瞪眼,得罪了这些外国势力,又不知道有一番怎样的风波呀!”
哎,好一个迫于无奈,既可怜又可恨!可怜它身不由己,可恨它欺软怕硬!
孔伯伯陈词恳切,“老百姓不想有争端,人们都希望着安居乐业,过几天安生日子。”
我想起了吉祥老子号的掌柜,想到了那一脸的苦笑和期盼,是的,这个国家像他这个想法的人太多太多了。
“今日之中国,当先自富自强,他日何惧西方列强!”孔伯伯信誓旦旦,这是一个身为民族资本家的觉悟。
他们没过多久就走了,我私下悄悄将奎恩的事情告诉了孔伯伯,希望他帮我打听消息,我实在非常担忧奎恩会有牢狱之灾,孔伯伯拍胸脯一口答应帮我。我原本是不想给父亲添麻烦,其实,这事又怎么瞒得过他,孔伯伯在学界的渠道就是父亲的,父亲回来问起此事,母亲也就把她知道的都说了。
逮捕学生的消息传到了上海,上海的工人自动罢工,后来全国的大城市都积极响应。印刷厂的工人宣布,不愿以日本纸印刷,码头工人全体一致表示,凡遇日本船只抵岸,不为起货。
李福家的按照约定的日子,前往吉祥老字号取制好的衣服,她回来说,掌柜的苦着一张脸告诉她,最近在学生的要求下,商人也要罢市了,待一送她出门,掌柜的便命令店小二在门板上贴揭帖,“忍痛停业,意救被捕学生,不除国贼,誓不开市!”,放眼望去,整整一条大街全是这个景象。
孔伯伯告诉我,被捕的学生里,没有奎恩这个名字,我终于放下心来。没两日,所有被捕的学生统统被释放,6月10日,国民政府先后罢免曹汝霖、陆宗舆、章宗祥的职务。
全国人民为拒签和约进行的斗争,最终以胜利告终,在巴黎的中国代表没有在和约上签字。
举办我生日家宴的日子到了,没有张灯结彩,也没有邀请各界名流,只是家里的人,备了些好酒好菜,母亲专门命人去洋人开的餐厅,定做了蛋糕,我本想一早换上新制的旗袍,母亲却说等吹了蜡烛再换,寓意一番新气象,我点头说好,也可以给父亲与孔伯伯一个惊喜。
换上崭新的桌布,小丫头从院子里摘了些盛开的花朵,装在瓶子里,放置于大厅四周,笑说花朵派上用场了,果然是为了今天才绽放的。一切布置妥当后,母亲将所有人召集在前厅,大家两三个聚集在一起聊天,有说有笑,等待父亲与孔伯伯归来。
李福家的说:“有多少年都没这么大的热闹劲儿啦!”
我知道父母都是淡薄之人,过生日也就准备寿面而已,平日日子就更清淡了。
众人听了李福家的话,有人接口道:“那还不是托了小姐的福!”其他人连声称是,又有人说道:“小姐就是夫人的开心果!”大家都笑了起来,和乐融融,母亲也弯起了眉眼。
等了半晌,天全暗了下去,纽爷爷来到母亲身边,躬身问道:“夫人,”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要不,我让人打个电话到老爷部里问问?”
母亲默了一会儿,微一摆手,道:“算了,也许有什么事耽搁了,”她看向我,“我们再等等。”我点头,挨了过去,握着她的手。
纽爷爷应了声是,便退出大厅,到前院守候去了。
一转眼的功夫,他慌忙奔进来,急道:“夫人,不好了!”很少见着纽爷爷如此惊慌,大家纷纷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我随母亲绕过圆桌,立于厅门前,母亲问:“发生什么事了?”声音急切。
“有人来报说,老爷回来的路上遇险啦!”
母亲一步踩空,被身前的纽爷爷一把扶稳,险些跌下台阶,我赶紧上前扶住她,众人皆呼,“夫人保重身体!”李福家的吩咐了几个丫头,合力将母亲扶至厅内,让在她坐着休息。她闭着眼睛,紧紧皱着眉,说:“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纽爷爷继续道:“老爷现在人在京师警备司令部,孔先生正赶着过来!”
才说着,门外已响起刺耳的刹车声,孔伯伯风风火火赶来,一入院子脱掉大衣,丢给身后紧跟的人,进门一见众人的苍白的脸色,几步迈到母亲跟前,急说:“嫂子,放宽心!”母亲抬眼,焦急望着他,“先贤老弟,没有受伤,只是遇了些惊吓!现在已被很好地保护起来!”
听到此处,母亲才像是放下心来,松掉了死拽在手中的丝帕。“路上到底是遇着什么危险了?”
只见孔伯伯一拍桌子,怒道:“遭人暗算!有人在他回来的路上提前置了炸弹,”一片惊呼,我瞪大了眼睛,像父亲这般正直的人,也有人仇恨在心!孔伯伯微一抬手,示意母亲莫慌,“老天爷是长眼睛的!先贤丝毫未损,只是他的驾驶员受了轻伤,已送进附近的医院救治。”
虽说父亲逃过一劫,厅内人却不觉轻松,这像个警告,恐怕以后会有更多日子担忧,母亲眼角流着淡淡的泪,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揪心之痛岂是一两句话就可以化解的,我只能守在她身边。
孔伯伯一整神色,示意纽爷爷让厅内众人都退下去,原本热闹的大厅里只留下凌乱的凳子和椅子,以及我、母亲、纽爷爷及孔伯伯四人。纽爷爷给他搬来一跟凳子,他坐下后,让我们都找位子坐好,沉重开口:“罢免曹、章、陆一事,怕是已有人对先贤嫉恨在心,怪他维护学生,放任学界闹事!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出戏,只为警告,不为性命。”
我紧紧抓着扶手,从来没有想过事情背后的盘根错节。
见母亲面色稍微平静下来,孔伯伯叹了声气,又说:“他三人背后各有势力,为保安全,这几日,先贤恐怕是回不来了,你要知道待在警备司令部比待在家里好!”母亲听后,沉默点点头。“我适才见了先贤,他神情稳定,一番商量之后,决定了几件事。”
母亲抬头问:“哪几件事?”众人凝神倾听,孔伯伯垂头思索半晌,复而望向我,纽爷爷和母亲随后也看向我,他缓缓开口:“先将乔安送往省城!”
“为什么?”
“我们不放心你的那个朋友,”妈妈?我诧异地看着母亲,她闭着眼睛,看上去是那么忧虑,“我不想你被卷入危险的事情中,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不!”我猛然站起身,“我不走,我要跟你们在一起!”
孔伯伯也站起来,拉着我坐下,母亲和纽爷爷没有说话,难道他们同意了,我有些着急了,“妈妈”
孔伯伯出手打断我的话,他解释道:“先贤说,此番就算他们不要他的性命,这教育总长得位子是坐不稳了,他们无非是想找个自己的人占着。”母亲轻轻点着头,“我和先贤商量后,决定让纽总管与乔安一道去省城,省城如今已非北京所能全全控制,虚凡在省城有些根基,比较而言,此时是个非常安全的地方。”
“我走了,母亲怎么办?我岂能只顾着自己!”他们没有考虑到吗!
孔伯伯一笑,对我说:“你去省城,固然考虑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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