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解兰舟》第14章


这个草原人对京都的富庶和权力的高下似乎不感兴趣,她的所作所为来自于一种更崇高的东西,或者说是一种执念。
于是她又道:“听到府节说愿意和平共处我真的安心了,我应当立刻返回京都,向陛下汇报这个喜讯,不知府节愿意同我一起上京面圣吗?”
央川自然不傻,她笑了笑:“京都重臣恐怕不尽是欢迎我的吧,如果肯让我在草原逍遥自在,就是皇帝的厚爱了——将军替我美言几句就好。”
莫桑景自然没妄想把她钓去京都,但听她说“替我美言几句”,她也安心了,看来央川不会难为她——最好早点放她离开碗青才好。
央川忽然问:“莫将军一路行来,觉得我们草原怎样?”
莫桑景道:“异域风情,赏心悦目。”
央川笑了笑:“若我与汪总节互相守望,衮路平稳下来,您当能早归,届时回归路上景色或者大不相同。闻您年将二十,我草原人无所谓成年礼,但每个女儿一生的纪念是在十八岁,我将以我们的风俗为您送上薄礼一份,望能不弃。”
莫桑景感她语中意厚,回道:“桑景当于此刻开始期待一份好礼。”
央川笑。
莫桑景想了想,还是一拍手,叫门口等着的廖怀石进来,廖怀石手中捧着一个覆着红锦的托盘。
这一切显然是莫桑景设计的。
莫桑景道:“光让府节费事,我过意不去,这是南海的烽火珊瑚,谨表示我的一点诚意,也请府节收下。”
廖怀石揭开红锦,底下躺着千支百叉的一株赤红珊瑚,一看便是名贵之极,因其夜间鲜红欲燃被誉为“烽火”。
央川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但正如莫桑景所意料的,她对礼品并不上心,那只是伪作的笑容,她实际上是对廖怀石表达了一点注意。
莫桑景很是奇怪,原本想着廖怀石的假面天衣无缝,熟人认不出来很有可能,所以自然试探不出什么来,没想到央川坦率地做出了反应。
之后廖怀石便退出了,央川有些失神,最后到了告辞的时候,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声。
正站起身来的莫桑景被央川拉住了袖子,这是很失礼的行为,央川笑了笑表示歉意。
莫桑景道:“府节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央川道:“也没什么大事,六月了,草原的草都长好了,再过几天,我们有个节日,将军肯抽空参加吗?”
莫桑景没有立刻回答,她怀疑央川这么做的用意,事情已经谈完了,为什么不立刻放她走呢?
如果央川方才所说的全都是假话,有多个上等影人正埋伏着她的话,现在不走,以后再走就晚了。
但互相信任很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拒绝她可不好,莫桑景虽然倍加小心,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也没想轻松利落地就能回京都:“那请府节费心了。”
央川闻言精神很振奋。
……
六月下旬,在碗青大草原举办了草原人的一场盛会。
这是年轻女子比赛摔跤、骑射的盛会,胜者可以戴上全族最美丽的男子编织的花环,可以领走族里品种最好的小马驹。
让莫桑景大感意外的是,远在一百多里以外的云青大草原的邦季人,也有远道而来参加这场盛会的。
看着那些服装和央川她们只有些微差别,明显属于同族的人们,莫桑景大受震撼。
看起来她们就像一家人一样,是的,衮路分割给禹国,就好像是夺走了邦季的东西,拆散了一个原本完整的家庭一样。
莫桑景自嘲道:若自己这么想可糟糕了。
正思索着,有人拍了莫桑景肩一下。
那是个草原女子,褐色的脸,明亮的眼睛,长得非常明媚,对莫桑景说了不知什么话。
莫桑景正不知道怎么作答,廖怀石走来了,莫桑景忙拽住他道:“这位姑娘刚才跟我说了些什么?”
廖怀石果然懂草原人的语言,他和那女子顺利沟通起来,但不知说的是什么,那女子面带遗憾地走了。
莫桑景觉得不对劲,板了脸:“你对她说了什么?”
“我对她说,”廖怀石打量了一眼莫桑景那和一般草原人并无二致的打扮:“你是中原而来的尊贵的客人,但是不懂这里的言语,也不会参加这里的活动。”
莫桑景一皱眉:“所以她说了什么?!”
廖怀石一撩被风吹乱的碎发,若无其事道:“她请你一起赛马。”
“我说过让你替我决定了吗!”
廖怀石吓一跳:“难道将军要参加这种庶民的活动?”
莫桑景怒不可遏:“要不然我穿这一身干什么。”
她不知道怎么报名,等着别人来邀请已经很久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却被廖怀石赶走了。
看着她的确愤怒异常,廖怀石干巴巴地道:“那我替你报名吧。”
莫桑景哼了一声,转了脸道:“赛马场地在哪儿?”
……
天空湛蓝,白云飘飘,地上人马行走,绿草连绵。
起点处一声命下,数十匹神骏飞奔而出,鲜衣怒马,夺走了观看的人的目光。
今年的参赛阵容很强大,最值得一提的是去年的第一乌喇巴,和在去年屈居第二勤奋准备了一年的呼兰舍。
这两人一个骑着枣红马,一个骑着月毛马,奔在最前头,但和她们并行的还有一个骑着青骢的人。
那人面目白净得像天山的雪,迅捷飞过的身影叫人看不清楚,但眼力很好的年轻男子还是怀着春心道:她长得比洞窟里壁画上的神女还好看些……
大家对这新杀出的青骢抱有极大的期许,只见在最后一个往返中她超过了乌喇巴,和呼兰舍并行了!
人们的心被吊起来,到底幸运之神会降临在努力了一年的呼兰舍头上呢?还是这个不知是哪个帐篷走出的神秘女子身上!
……
刚才下了一点小雨,雨后太阳立刻出来,把各处映出七色的彩虹来,如烟如雾,虽然淡,却是着实存在的。
这些女子就像脚踩彩虹的神人般,向终点冲来,青骢和月毛时而互相超过,不分胜负,成为了场上最大的看点!
迅雷不及掩耳,呼兰舍突过终点,月毛马的马颈上缠上了终点处那洁白的哈达——证明了它是第一。
呼兰舍跳下马来,先是向着人群跑去,和友朋们热情拥抱,表达成功的喜悦,之后她跑到青骢马的旁边,向那第二的女子羞涩地笑了笑,说了句什么。
大概是“承让”之类的话吧,莫桑景露出没有芥蒂的笑容,和呼兰舍互相拥抱,然后大方地牵着青骢,向人群外围走去了。
呼兰舍被戴上了花环——对方是她最衷爱的人。
大家这时也或多或少地发现莫桑景不是草原人,追逐着她的背影的目光还是不少,直到——
有一个戴着宝珠头冠的人向莫桑景走去,在草原,戴着镶嵌宝珠的头冠的都是贵族的亲随,宝珠数量越多,身份越尊贵,那人头上竟然有十三颗宝珠!
那人将莫桑景带离了众人的视线。
……
莫桑景被会说禹国话的人叫住,说:我家少爷仰慕你,希望你能去帐篷拜访他。
莫桑景跟着她走过许多大小帐篷,来到最大的一顶面前,这是还未建造完成的帐篷,它的主人好像来草原并没几天。
但不用怀疑,这里面住的人身份尊贵。
莫桑景往里走,刚好和一个人碰了头,两人各退一步,捂着额头,抬起眼来打量对方。
在莫桑景眼里,那是一个俊美男子,像头顶的晴天太阳的一样,散发着灼灼的热力和耀眼的光芒。他处在少年与青年之间,还在成长,成长会带给他更惊人的魄力和压迫感。
是的,这是个不同于禹国男子的自尊自强的男子,莫桑景能感到尊贵的身份带给了他凌驾性别以上的自信。
譬如说,他正使唤着这个贵族出身的女子。
“温扎,你把她带来了?谢谢你,退下吧。”
他也会说禹国话。
莫桑景一凛。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图谷浑。”
少年皮带围腰,上半身是一块花纹奇异的兽皮作成的比甲,穿着鹿靴,身高腿长。
莫桑景道:“我叫桑冬达来。”
她用了自己的伽卢语名字。
“哦,”少年点了点头:“你不是草原人吧,为什么穿我们的衣服?”
莫桑景从少年的眼睛里看出,他想表达的其实是——我知道你为什么穿我们的衣服。
莫桑景其实是为了避免危险才穿成这样混入人群,并且想到了敌袭时,自己一个人迎战更有利,才离开了葛姨她们的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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