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梨花落》第250章


贺怜君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何苦呢,回去吧,回屋躺着吧。”
我固执地不动不移,明明四肢无力却在挥手挡开贺怜君时找到了支撑。那些个奴才心有余悸地看着我,不敢得罪贺怜君,同样也不敢伤了我,就这样僵持着,听震慑骇人的炮火声绵延不断,那颗随之震荡不安的心,早已斑驳满地。
院外匆匆走进一行人,为首的一个身着盔甲的士兵走上前来靠近贺怜君耳边,低声细语。我并没有多看,只是贺怜君眼底闪过的那一丝忧色却被我捕捉,本是坚毅的目光忽地闪烁,低垂着眼睑忽而看向我,眼里蕴涵的复杂情绪,我有些懵然。
那士兵说完后,疾步退出了院门,而贺怜君却一步步逼近我,寒光四射,那凛冽似刀刃的眼神,忽地让我感觉一瞬惶恐不安。
“让侧妃出去”
一席话惊诧了在场所有人,我呆愣地与她四目相对,朦胧的泪水覆盖了视线,她越加迷离,我无法看得真切。
我没有过多疑惑,心底虽然有顾虑可是现在不是我多想的时候。得了贺怜君的命令,拦路的奴才立刻闪开身子给我让路,我提起单薄丝滑的纱裙,靠着心底那最后的期望,狂奔在暗夜中,勾起一抹比之月色更加惨白的身影。
跌跌撞撞地跑出王府,空荡荡的街道上看不见一个人影,摇曳在风中的纸灯笼像是在为我照明远方的道路。我一路哭喊着朝城门奔去,脚下不时传来阵阵刺疼,冰冰凉地一双脚麻木的只懂得奔跑。
“轰”
血红的光亮划破无边的黑幕,那漫天涌起的炮火一声声锤击着大地,震动从脚下传来,似乎还能感觉到一寸寸裂开的土地是怎样嘶吼。
白纱裙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绝色弧线,也许此时,我更像是一缕幽魂飘荡在人世间,也许从此刻起,庄子夫一人,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脚下刺入剧痛,我忽地没了力气,踉跄着跌倒在地,犹如缓缓坠落的落叶般,终是归于了尘土。脚心袭来的阵阵痛楚让我无法站立,余光微微一扫,那带着暖意的红染透了白皙的双足,撕裂的伤口似乎还能看见内里绽开的血肉,强烈的恶心袭上胸口,我侧头一阵狂呕。
不我不能倒下,我怎么可以倒下
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在痛感中逼迫自己站起来。无论是走是跑,更或者是卑微到爬出一步步,我也放弃奔向他的决心
我不知道我还能支持多久,也许下一刻我就会闭上双眼,堕入地狱。可以无论如何,再闭上眼之前,我也不能停下脚步,我竭尽全力呼吸,只愿在稀薄的空气中找寻到关于他的一缕记忆。
那无孔不入的甜腥血气漂浮满天地,触目所及,似乎都是一片片惊心动魄的红。那决绝的红如绽开在忘川河边的彼岸花;那惨烈的红如消失于尽头的血色残阳;那绝美的红,渲染了当年,穿上大红嫁衣的那一刻,翘首以盼等待的幸福。
城门近在眼前,而我摇晃着残破的身子,慢慢走向城楼边。抬头仰望,我们仅是隔了一道城墙,我在内落泪,你在外厮杀。我不知道你身穿的战袍上是否沾满了红血,我也不知道那如墨晕开的剑眉是否紧紧皱拢,我更不知道,你胸口的伤,是在淌血还是已然结痂。
拖尾裙裾层层散开,随着我步步登上层楼,那悠然纯白铺开一路苍凉,我双手握拳,听漫天呐喊声不绝于耳,看混乱涌起的光亮点缀夜空。
原来这就是战争,原来这就是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的惨境。那火光犹如流星般坠落,仅是一瞬间而已,那些鲜活的生命,没了呼吸,停止了心跳,一切来的那么快……那么快……
双脚有些颤抖,带有粘稠湿润的感觉留下一路血色的足印,我默然低头,不敢再看夜空,这一夜如此漫长,这一夜造就了一个难消的噩梦。
踏上最高处的那一刹那,心忽然静止了,犹如此刻,炮火声、刀剑抨击的刺耳声、撕裂夜空的惨叫声,忽然,戈然而止了。
我站在石阶上,不敢靠近城墙,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何突然消失了一切声音。这般的安静,带有一丝诡异的气氛。
迎面走来一个手持长枪的小将,见我在此,愕然道:“侧妃怎么在这里?此乃战场,身为女子岂可来此?”
面颊上的泪痕未干,我却冷笑。“女子,为何不能来此?城下发生何事了?”
我径直绕过他,却不想他伸手挡住我的去路,我身子无力,纵然是反抗也起不到丝毫作用。愤恨地抬眼瞪他,我能够想象这一瞬间的触及的目光有多骇人,否则他不会有片刻的迟疑,面色有些难看。
“敌军气势大弱,我军本想乘胜追击,岂料……岂料王爷他……”
“说王爷怎样”
我厉声一吼,那小将虽说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却也不免颤了颤。
“王爷要与敌军首将对箭,两军不得上前助阵”
一道寒光闪过脑海,我踉跄着没能站稳脚步,脚踝微微一撇,袭上全身的痛楚无法承受,不挣不扎跌坐在冰冷的台阶上。
我明白的,我都懂得,裴煜心底如何想,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都太清楚。正是因为太清楚,所以更是不能接受,无法面对。这是宿命的轮回,这是七年前埋下的祸端,终是到了今日,到了这一刻,要一并解决。
谁输谁赢,谁胜谁负?原来他早已看透,这天下赢来,失去的也回不来。所以选择亲手挖出多年前那恶果,将之毁灭,纵然心痛,纵然碎裂了一颗完整的心。这纠缠了日日夜夜的恩怨,每一次梦回,每一个幻梦,都在无休无止的提醒着他,必须要亲手斩断这千丝万缕的情愫。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与廷曦会走到今日这一步,是的,我用尽了一生去挣扎、去煎熬。直到此刻,我随他一起看透,是该解决了,这天下归属留给老天爷决断,我们三人之间的羁绊,留给我们自己割舍。
这是一个多么难做出的决定,这是一个多么令人哭笑不得的结果。争的来什么,舍得去什么,一切终为空罢了。
对箭么,去罢……无心阻止,我累了,再不愿卷入这纷纷扰扰的尘世。我累了,很想就此一去,忘怀所有,是美好的,还是灰暗的,我都不要了……不要了……
“斩贼寇,还我裴氏江山”
“讨逆臣,保我宸德天下永宁万福”
声声讨伐,却能明显听出昭阳大军气势薄弱,是损失了多少兵马?到头来,路程变了,结局还是一样。
廷曦,纵然为你改变了二十万对阵八万的困境又如何?纵然我能威胁到裴煜给你公平,可是,老天没有给你公平,或者该说,老天给了宸德太多不该有的,所有从你这里一一收回。
“侧妃”
启麟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俯身强抱起我柔软的身子,他不过触及我腰身这般高,却不失沉稳有力,轻而易举地便将我从地上抱起。靠在他稚嫩的胸膛,聆听强劲的心跳,似乎很熟悉,却又隔的很远,曾经握紧,如今已然不见。
泪水沁湿了他的衣襟,他温热的手掌笨拙地为我拭去泪痕。“侧妃回去罢,不要再看了。”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周遭那般安静,好似落入一粒尘埃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我借助启麟的身体,缓缓站稳了脚步,抬眼望向无边无际的远方,看不见城下万千兵马,看不见此刻剑拔弩张的气势,更看不见……他跨马而来,身穿战袍,手持长剑的飒爽英姿。
是不敢看,还是不能看?
不敢回答内心的质问,只是痴痴傻傻地望着,似要望穿这天幕,似要望出一条绝境之路。我侧过身,扶着启麟的手慢慢松开,欲走下城楼。
“看呐,王爷拉弓了”
“嘘……没看见那边也蓄势待发了吗”
身子抖如筛糠,我咽了咽喉,无法克制回头的冲动。“侧妃……”
庄子夫,还怕什么,还躲什么?他就在那里,就在一个你跨出一步就能看见的地方,他在等着,他在看着。想见么,想留恋一眼么,去吧……去吧……最后放任自己一次,最后洒脱一次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二百四十章 永生相拥
第二百四十章 永生相拥
第二百四十章
不知从哪里积聚而来的力量灌入双脚,支撑着我一步步往前走,慢慢地、慢慢地靠近城墙边,当双手触及坚硬的墙壁,当泪水肆虐不肯停歇,当一切都静如死灰,当我……最终还是看见了你。
那朦胧的月色之下,一袭银装盔甲闪烁寒彻心底的磷光,一缕缕光柱自天穹上高挂的那抹玄月而来,无可比拟的光辉衬出你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坐骑一匹赤红宝驹,那光滑油亮的鬃毛随着夜风摇摆,马蹄在原地绕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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