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陵悲歌》第51章


韩凭的目光再一次纠集在贞夫身上,他的心中伤痛和哀怨紧紧缠绕在一起,似是越勒越紧的一根蚕丝,将他整个人都生生地束缚在当地不肯挪动一步。
“多谢先生!先生请吧!……”贞夫的话里有着冷冰冰的味道,背过脸去,再不瞧韩凭。
韩凭缓缓走至门口,频频回首三次,眼中的眷恋和伤痛直欲催人心肠,贞夫始终不敢转回头来,只听到他脚步渐渐远去,贞夫才将目光移至门口,却见太阳明媚的光亮隔着门前花木的影子悠悠地照进殿里来,光洁的地板上一片一片灿然亮着,像是一片片明黄的叶子落入眼际。
第093章 禁宫难离
韩凭被宋康王留在王宫。
贞夫内心煎熬。
韩凭流连难舍地从贞夫寝宫出来,收拾了一下神情,以免被侍卫总管看出破绽。而侍卫总管正迎面向他走近,亦是等待时间长久,正欲到寝宫打探情况,又多留了个心眼怕有什么意外出现。韩凭正色道:“小可已然完成使命,夫人气色好了许多,能坐起来说话了。请大人放小可离宫。”“不急,不急,先让侍卫们带先生回太液殿,待回过宋王后再送先生离开。”侍卫总管说着,径直走进贞夫寝宫,机敏多疑的他是想看看韩凭所说是否属实?他也好如实向宋王禀报。
绿珠报过之后,侍卫总管进得寝宫,但见贞夫正坐在几案旁,手里端着一个玉鸦色茶盏,容色正如那茶盏里的茶水一般平静,少了往日的萎顿,新添了一些生气。见他进来,目光缓缓撩起,不说一句话,但已让侍卫总管感觉到了与往日的截然不同。
“小人恭贺夫人!见夫人气色好转,小人很是高兴,小人这就去回宋王,小人告辞了。”说罢,恭恭敬敬退出来,领着留下来的两个侍卫急急慌慌往含元殿去了。
宋王得到消息,呼地一下从东室的乌漆椅子上立起身来,他没想到这个小小巫医会带给他这样大的一个惊喜,久卧病榻的夫人起床了,他高兴地在地上走了几个来回,口中念念:“幸甚!幸甚!……”待侍卫总管问起如何发落韩凭的时候,他停住脚步,一挥手:“且慢!先待本王去看个究竟,再做决断!”
于是,侍卫总管在前面带路,其余侍卫在身后护驾,宋王大步流星赶往贞夫寝宫。太阳一点点升至头顶,从琉璃瓦上流淌下一大片耀目流光,连着雕栏玉砌也别有光辉。明灿的光晕隔着一些高大的树木倾洒在这一行人身上,像是春日里明黄的叶子,一片一片落在身上。因为出来得急,明黄伞盖亦未带着,宋王忍不住用宽大的袍袖遮住眉际,但脚下的步子却益发急切了。
不待侍从们通告,宋王已是人在殿中。而贞夫早已料到宋王会来寝宫,虽然她内心早已被别离的苦痛折磨得支离破碎,凄苦不堪,飘摇如风雨中的落叶,但她强自支撑着不敢倒下,她深深知道韩凭的性命就系在她的身上,如果她萎靡倒下,那韩凭就会和前面揭榜的药医一样人头落地,韩凭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高大森严的王宫,就看她贞夫了。于是,在等待宋王前来探视的时间里,她收拢住忐忑不安的心情,让绿珠再次为她整理妆容,她又重新挑了一支玳瑁制成的荷花簪戴了,既合时令,颜色也朴素大方。又重新换了一件浅红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穿上,颜色略显喜庆一些,也暗示着为她身体好转的一种庆贺吧。她细心地做着这一切,就是不想让宋王挑出韩凭的错处,好让韩凭能平安顺利地离宫。
宋王进来的时候,她正端坐在妆镜前绿珠在为她描最后几笔眉形。“哈哈哈哈哈……”宋王欢快的笑声从她身后响起,她的身子微微一颤,但她竭力克制自己内心的厌恶和愤怒,缓缓站起身,福了一福,“贞夫见过大王。”
宋王没料想到贞夫会如此待他,脸上的喜色更盛,似是将殿外明媚的阳光带进殿来,照耀在他的脸上。他紧走几步,来至妆台,挥手让绿珠退下。殿内只余他和贞夫,他一把抓住贞夫的手拉至自己胸前:“可想死本王了,这下你可逃不掉了,本王现在就想要你,你是本王的了。”说完,打横就将贞夫抱起。
贞夫的心跳密如鼓点,但她知道自己得拯救自己,否则宋王的虎口今日算是逃不脱了。于是,她犹自面带微笑,掩饰住内心的慌乱与厌恶,缓缓道,“大王万万不可!那巫医果真医术高明,贞夫得她救治身体好了许多,但他嘱咐贞夫一月之内万万不可行这事,否则法术失灵,见红而亡!”说着面容转为忧戚,还隐隐地浮上泪来,盈盈地含在眼眶里,甚是楚楚可怜,“贞夫刚从鬼门关里回来,正说要和大王结为夫妻,死心塌地过日子呢,若让贞夫再送掉性命,那贞夫可就真的无福侍奉大王了,呜呜……”声音转为哽咽,泪转了出来,梨花带雨,落了一脸。
宋王仿佛是一怔,脚步缓了下来,刚刚欢喜的面容浮上了严肃之色,“果真如此?那巫医果真如此说的?”“大王可以去问绿珠嘛,贞夫若有半句假话,请大王赐死!”贞夫将头埋进宋王怀里,假意很是委屈的样子。
宋王又返回身来,将贞夫放到妆镜前的杌凳上,厉声向门外喊:“来人!……”绿珠慌慌地跑进来,跪倒便拜,“听凭大王吩咐。”
“刚才那巫医有什么要紧话交代你家夫人吗?”宋王不好直接问下女那样的话,只好如此开口。绿珠略迟疑了一下,心下便明白了**分,诚惶诚恐地禀报道:“大王在上,绿珠听闻他巫医说让夫人好好将养身子,不得……不得……”绿珠故意支吾起来。“不得什么?快说!……”宋王疾言厉色嚷道。“女婢该死!是不好说呀!就是……就是……就是不让夫人近大王的身嘛。”说完,绿珠的脸上泛起阵阵红潮,一直红到脖颈,还渗出细密的汗珠,不由得伸手去擦。“退下去吧,本王知道了!”宋王有些悻悻然,挥手让绿珠离开。绿珠刚要退出,宋王又将她喊住,“且慢,去将侍卫总管传进来……”
待侍卫总管进来的时候,宋王已然是换了一幅平静的神色,对跪在地上的侍卫总管说道:“传孤王的旨意,赏赐那医术高超的巫医,并将那巫医留在王宫,补充太医院,就在宫内行走,为前朝和后宫服务吧。”
贞夫手里正拿着的一柄象牙骨梳子掉在了地上,那清脆的落地声将宋王的目光吸引过来,“夫人?……”贞夫赶忙掩饰慌乱的神色,顺手拿起一只眉黛递给宋王,娇嗔道,“不过是一个巫医,哪里就有那么大的本事,要大王留他在太医院呢?不如打发了他去,贞夫以后好好爱惜身子,尽心服侍大王……大王,给贞夫画眉毛吧?”“哈哈哈哈……不!本王要留下他,留着他总是有用处的!还不快去宣孤王的旨意?!”宋王一边接过贞夫递过来的眉黛,一边大声喝斥着侍卫总管,侍卫总管忙颠颠地退出去了。
第094章 绿珠传信
贞夫为韩凭的命运担忧。
贞夫派出侍女去见韩凭。
宋王离开贞夫寝宫,独留贞夫暗自纠结。韩凭被留在太医院的消息不啻于晴天一个霹雳,刹那间将贞夫的心腑震成碎片。换做以前韩凭做宋王门下舍人的时候,若韩凭有此殊遇,贞夫或许会喜极而泣,为夫君谋得一个好差事苦尽甘来而欣慰;可是现如今,她贞夫已不再是韩凭的妻子,而被宋王掳来成了这个一国之君的侍妾,韩凭深入虎穴为图夫妻相见,无异于在刀尖上走一遭,幸而韩凭毁了容貌,未被宋王看出破绽,但若不速速离去,反倒在宫里滞留下来,天长日久,难免露出马脚,若是与训父狭路相逢,那韩凭的欺君之罪算是更加坐实,想活着出去怕是痴人说梦,而她贞夫必不得保全,她死不足惜,从踏进幽深的宫门那日起,她的人虽然活着,但心早已死了,她深深知道此生若想再走出这牢狱般的王宫怕是如上天摘月。于是她越加珍爱韩凭的生命,她希望他好好活着,为了她而好好地活着。
她的心口剧烈地起伏着,感觉有无数只手在心里挠着,冷汗渗了出来,将贴身的小袄都汗湿了,黏黏地粘在身上,像是大雨天被一场透雨浇了个精湿。腿上一阵阵发软,站立不住,斜斜地要倒下去。还是绿珠有眼色,上来搀扶住她,将她扶到床榻上躺了。
她一把抓住绿珠的手,又直直地坐了起来,语气惶然而急切:“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夫人在说什么?绿珠不得而知……”绿珠一边安抚她躺下一边柔声问着。“宋王要将他留在太医院,狼入虎口,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贞夫的眼神凝在绿珠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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