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王传奇》第51章


“怎么会呢?你别尽往坏处看人家。”妻子吴小倩不满地瞪了丈夫一眼,将剩下的半瓶酒拿走,“事情刚发生时,我就劝你去找师弟商议商议,你偏逞能不去。如今出了丑,却又埋怨人家!”
“你知道些什么!”袁珊第一次向妻子发了火。
“哼,莫名其妙!”妻子一转身,走了开去。
方玄“一锤定音”的消息不胫而走,引动了一位失意军阀的算命欲望。
这一天,号房小发正在忙着。他已经长成一个玉树临风的俊小伙子了。因而大家已将“小”字去掉。叫他阿发。忽然听得大门外传来一声轿车喇叭声,循声向敞开着的大门外望去,只见一辆崭新的轿车里,钻出一位西装革履、书生模样的陌生年青人。
这些年,由于方玄的名声越来越大,收费标准也日渐提高,一般的平民百姓,已是望而却步,不敢再问津太清课命馆了。大凡前来算命的人,不是政客、富商,便是官宦人家的太太、小姐或在上海滩上有些脸面的名优名妓,这些人大多轿车来去,因而阿发虽然见此人乘坐轿车而来并不另眼相待。他在思忖,这位有钱的公子哥儿,大概替他的小情人预约登记来了。
待到那位青年跨入大门,来到客厅门口时,阿发才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招呼道:“这位先生,可是要预约登记么?请里面坐!”
青年向阿发打量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然后一声不吭,跨进客厅,扫视了一周,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阿发身后悬挂着的价目单上。
“嚯,二周前预约,生意真不错!”他终于开了腔。是赞叹,惊讶,还是讥讽?谁也分辨不清。然而,他操着一口纯正的京腔,却是谁都有听清楚了。
“先生,请您登记吧。”阿发翻开登记簿,微笑着向青年人招呼。然而他的心里,已经对这位傲气十足的青年颇为讨厌。
“不忙。我想先见见你们的方先生。”
“不行,他正在替人算命。”阿发的回答十分干脆。
“真的不行?”
阿发点了点头,实在懒得回答。
青年微微一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阿发。
“哦,原来您是肖先生,失敬了。”阿发的脸上,依然呈着微笑,然而语气之中,似乎热情多了。
“那么,还让不让我面见方先生呢?”
“不行。”阿发仍然摇头,“不过,肖先生若有事情要谈,我可以通报朱先生。”
“朱先生是谁?”
“方先生的助手。”
肖先生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那就先见见这位朱先生吧。”
客厅右侧的厢房,如今成了铺有红色地毯的西式会客室。一架六角形的红木装饰橱里,摆着各式小古玩,平添了几分雅气。
肖先生在会客室里坐不多久,便见一位身穿长衫,年约四旬有余的中年男子,微笑着从客厅出来,穿过天井来到会客室。
“不知肖先生大驾光临,实在怠慢了,请海涵。”朱明生与肖先生握手为礼。
“哪里话,打扰朱先生了。”肖先生微微一笑。
“先生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赐教?”
“你们开着课命馆,当然是来算命的。”
“是肖先生自己要算命呢,还是替家里什么人预约登记?”
“都不是。”
朱明生不免诧异:“那是谁?”
“我的长官。”
“他贵姓?”
“我的长官,还能姓什么?”肖先生不禁笑了起来。
“哦,莫非是吴大帅?”朱明生惊愕道。
只见肖先生轻轻点了点头。
原来,这位姓肖的青年乃是曾经在动荡、混乱的中国政治舞台上混迹有年的失意军阀吴佩孚的亲随副官。
数年前,吴佩孚率领残迹部混变于四川境内,策动四川军阀,企图东山再起,不料事为蒋介石所悉,千方百计将他逐出川境,继后又将他从甘肃驱至宁夏,从宁夏逐回北京。他躲在张学良的保护伞下,蛰居于北京的东四什锦花园胡同内,做一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东山再起之梦。
讵料数月之前,曾经将他追逐得到处亡命,直到缩回北京之后方才对他稍稍放松的蒋介石,突然从南京发来了一个电报,邀请他到南方去居住。吴佩孚虽然失意,政治野心却依然如故,岂肯甘心在蒋介石手里吃“嗟来之食”,仿效那位“乐不思蜀”的刘阿斗!当即回电蒋介石,以示清高:“得意时清白乃心,不怕死,不积金钱,饮酒赋诗,犹是书生本色。失败后倔强到底,不出洋,不入租界,灌园抱瓮,真个解甲归田。”
不几日,蒋介石又通过上海总商会出面,发电报再“邀”吴佩孚。吴佩孚细思蒋介石屡屡电邀的用心,无非是害怕他在北京借助外国人的力量重整旗鼓,作东山再起之举,当即又回一电,明确表示:“生平期关、岳、文、史,春秋内外之义,尤所兢兢。旧京寄迹,殊服异俗之宾,从未一入门庭。”意思是说,他所效法的是关公、岳飞、文天祥、史可法一类重义爱国的英雄,蛰居在北京城里,从不与外国人来往,你们大可放心!
话虽这么说,南征北战了几十年的吴大帅,蛰居一年有余,久静思动。两次电报,更引动了他的这一欲念。何况,上海商界确实有几位很不错的朋友,他们富可敌国,当年也曾屡次在经济上给予过支持。无论从以前的友情,还是以后的发展,都是不应该与他们断绝交往的。
于是,经过了周密的安排,这位年届花甲、壮心不已的失意军阀,终于取道南美上,悄然来到了上海滩,隐居在一位绝对可靠的商界巨子家中。
一抵沪上,他便从《时报》上看到了《明眼人争议愈月,盲君子一锤定音》的报道。从朋友的口中,了解到关于方玄的种种传奇。早年,吴佩孚落魄京华,也曾研读过几本如《河洛理数》、《六壬大全》一类的命相书,并在崇文门外摆过几天卜卦算命摊,聊以糊口。只因不久又投笔从戎,此业操未经年,所习有限,未能得窥堂奥。如今听得上海滩上有此奇人,不免动了卜算未来的念头。
从朋友嘴里得知,方玄的太清课命馆生意兴隆,因而须在二周之前挂号预约。堂堂吴大帅,自然没有这样的耐性,也毋须这样的程序。所以,他让贴身随侍副官肖汝君,先来联系。
当下,肖汝君说明来意,朱明生笑言道:“请肖先生务必原谅,方先生正在替一位太太细批流年,向例是不能中途待客的。至于吴大帅看得起鄙馆主,卜算未来,实属鄙馆殊幸,方先生一定会乐意接待的。”
“谢谢。只是预约时间似乎太长了一些,朱先生能否与方先生商量一下,提前为吴大帅算命?”
“吴大帅光临鄙馆,理应一切从优。”朱明生一声苦笑,“只是前来鄙馆预约的顾客,都是上海滩上有些脸面的人物,一个也得罪不起。要想在他们中间插档,实在难之又难。唉……”
肖汝君原以为亮出吴大帅的名号,太清馆一定会受宠若惊。不料非但馆主拒绝出面,连面前这位馆主的副手,居然也不将吴大帅放在眼里,一脸照章办事的架子,顿时面露愠色。
朱明生早已将肖汝君的神情变化瞧在眼中,心里暗暗发笑。即便吴佩孚亲自在此,一个偷偷摸摸潜来上海的失意军阀,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变色变脸!然而,在表面上,朱明生却依然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言道:“肖先生有所不知,自从半个月之前方先生替明眼相士解决了一个大月小月的难题之后,来本馆的顾客日愈增多,连我这个只懂一点三脚猫功夫的人,也勉为其难,整天劳苦帮着方先生做掉一些生意。本来二周产挂号预约的规定,也已经无法兑现。”
“朱先生的意思是说,今天挂号预约,二周以后也不能轮到算命?”
“正是。”朱明生点了点头。
“那么究竟什么时候方能轮到呢?”
“本人确切地回答先生,至少三周以后吧。”朱明生言道。
“这又是什么意思?”
朱明生微微一笑:“肖先生有所不知。大凡前来预约的人,只是扔下两元挂号费,却未讲是占卜,还是算命;是要求决疑解难,还是细批流年。费时的差别甚大,实难估计。更有一些顾客,本来只是为某一件事情来问个卦,或者合个婚什么的,可是见方先生算得准确,便临时又提出要求。在这样的情况下,照例是有求必应,直到顾客满意而去。这样,原来估计二周以后可以挨到顾客,我们也只好临进通知他们延后,然而究竟延后多少,仍然不能一次定论。所以,我现在说的至少三周以后,也还是一种比较乐观的估计呢?
“肖汝君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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