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仁福作品精选》第110章


后来在了解罗凡的死因时,才知道罗凡跳河的当晚曾去过海韵歌厅。不知他从哪里得到的情报,说他的外甥女小茗就在海韵歌厅当歌星,而且把她自己做词谱曲的一首歌唱得特有情调,省电视台都来了人录了音,即将在省内外引起轰动效应。罗凡走进歌厅时,歌星正唱得非常起劲,台下的听众几近疯狂,掌声一阵一阵,热烈异常。罗凡走到台前,不合时宜地朝着歌星大呼“小茗小茗小茗……”并扑过去要拉歌星的手。
歌星的歌陡地断了线,她睁大眼睛朝扑上前来的罗凡盯了一下,身子一扭躲过他的双手。歌星怕乱了歌厅的秩序,拦住上前要捉拿罗凡的保安人员,把罗凡引到后台的休息室。她打开那扇后门,指着门外说:“这里没有小茗,你要找的小茗已经死了,你若不信,去问问别人,问问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看他们看见那个叫小茗的女孩没有。”
罗凡在歌星面前站了足足三分钟之久。这么站着时,他身子一动不动,眼睛定定的,两颗眸子好像是嵌在眼眶里的两粒围棋黑子。最后他知趣地走出了那扇小门,走进茫茫夜色之中,走向另一个世界。
朋友还告诉我,验证了罗凡的尸体后,他们又找了那位歌星和川溶。歌星已经离开海韵歌厅,不知去向,很可能已不在这座城市。后来问过川溶,她知不知道一个叫小茗的女孩,川溶流着泪说,小茗是她的亲外甥女,在她家住了一年多,是跟罗凡发生那件事后出走的,一直没有回去。只是川溶不知道在海韵歌厅当歌星的女孩是小茗,因为她没去过海韵歌厅。只是不久前川溶偶尔在广播里听到一首歌,那旋律很熟悉,那嗓音也像是小茗的,便为一位朋友向168台点了这首歌。
说到此处,川溶对办案人说,也许这位朋友知道小茗在什么地方。两个月前川溶跟这个人约定在商场门口见面,她因出门后又回去拿伞,耽误了一些时间,等她拐过商场的墙角时,还看见他跟小茗打过招呼,他那非同一般的眼神,让她生气了好长一段时间。
户籍警朋友说:“川溶说的这个人,你不否认就是你吧?”
我说:“你是说我跟罗凡的死有关?”
他说:“也不完全是。我们主要是要找到小茗,她是罗凡死前最后接触过的人。”
我说:“我从来没跟一个叫什么小茗的女孩交往过,你可不要把我牵扯进去。”
他说:“你是去过海韵歌厅的。海韵歌厅的老板告诉我们,你是他们歌星的男友,你亲自陪她排练那首已逐渐唱红的新歌,而且还坐在一边录了音。”
我说:“她不是小茗,是蓝青。”
他说:“蓝青?蓝青会不会就是小茗?”
我说:“这是你们警察的事。”
他说:“不管是蓝青还是小茗,如果你知道她的行踪,还麻烦告知一声。”
说着,他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我重新把那挂美丽的紫色窗帘放下来。我知道川溶再也不会朝这挂窗帘走过来,走进我用心形柄的铜质钥匙为她打开的这扇门。缘起还有缘尽时,何况我距川溶的情缘自始至终便掺杂着太多的因素,这些因素像无形的蛛网,编织出这个情与缘的故事,最终又羁绊着这个故事,将它生生地勒死。
接下来我又想起另一个女性,那个被我叫做蓝青的女孩。她是不是与罗凡有过瓜瓜葛葛的小茗?我不得而知。事实上她是不是小茗,对我又有何干呢?我仅仅与一个愿意叫蓝青的女孩有过交往,我在她身上看见一道影子,一道与她叠印着的我有意无意寻觅了许多年的影子。这是我爱上她的惟一的理由。我好想把手上这枚钥匙交给她,让她自己打开这扇门,把她和她身上那道奇特的影子保存在这个神秘的房子里。
但我无法找到她。
她到哪里去了呢?她还在这个城市里吗?难道她就那么谜一样走进我的生活,又谜一样从我的生活中消失掉,消失得那么无影无踪?
我在房子里无聊地绕了一周。我决定离开这里。没有人跟我走进这道门,走进爱情温馨的怀抱,我一人呆在这里将完全失去意义。我瞟一眼房间里的设施,带着一种荒凉的有些古怪的心情,缓缓向门口挪去。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震响了。
我心上一阵惊悸,不知是被这个声音吓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刹住步子,然后转过身来,朝床头柜那个方向望去。
我看见那部刚才我收听过168台的电话机震颤着,那样子带着几分抒情的意味,像一位初恋的情人第一次得到爱的信息。
我走过去,拿起话筒。是谁打的电话呢?谁会往这部连我都不知道电话号码的电话机打电话呢?我感到非常纳闷。
但我立刻就听出了对方的声音。
那个声音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是组装起来,还是拆开,我都能听得出。我说:“蓝青,你怎么想起要打这个电话?你是怎么知道这部电话的号码的?连我至今还不知道它的号码是什么呢。”
蓝青说:“是你亲自告诉我的。”
我说:“我是怎么告诉你的?”
蓝青说:“7654321。你不是曾告诉我一个这样的号码么?”
我有些莫名其妙了。我这是给她开玩笑,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这个城市会有这样的电话号码,而她居然当了真,居然用这个电话号码找到了我本人。
真正的滑天下之大稽。
我说:“蓝青,你在哪里?好多人包括我都在找你呢。”
蓝青说:“我在哪里,这难道那么重要?这你用不着管。我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才给你打电话,莫非你就不想听听我的声音?”
我说:“当然。”
蓝青说:“那就够了。”
然后电话挂断了。
我久久地握着话筒,好像有许多许多的话要说而没有说出来。可此时我惟一的办法只有缄默不语。这是我惟一能够做到的。
最后我放下话筒。
我一步一步向门口走去,随手将门带上。
外面已经下起细雨,迷迷蒙蒙,布满低低的天空。我突然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个中午,怎么今天的迷蒙细雨与那天这么相似呢。
我想,是不是这一切又回到了故事的开头?
·24·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上篇
1
墙上的钟还没到6点,办公室的人就已经走光。方浩心里有事,也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文稿,准备离开办公室。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方浩大学时的校友伍怀玉走了进来。伍怀玉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律师事务所工作,跟方浩有些往来。方浩说:“今天有空来走走?”伍怀玉说:“想请你去外面喝几杯。”方浩说:“有什么大喜事?”伍怀玉脸上一丝得意,说:“哪是什么喜事,老所长退了,司法局的头儿硬要我负所里的责。”方浩说:“那恭喜你了!”接着又说,“照理应该陪你去喝几杯的,可晚上有事,改日再去吧。”
伍怀玉又说了几句盛邀的话,见方浩执意不从,只好作罢,说:“那下次请你,你一定得给面子。”然后先出了办公室。
方浩没去细想伍怀玉要请他的动机和意图,他把这仅仅看成是友谊的表示。他将门窗和电灯都关好,又习惯性地扫视一下办公室四周,才关上门,从容离去。下楼来到传达室门口,见外面下着雨,他就停住脚步,呆立了一会儿,心想这雨大概不会下得太久吧,不然又要误了事。
这么想着,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方浩。
街边躲雨的人不少,方浩弄不清是谁在喊他。这喊声让方浩觉得有些耳熟,但凭直感,又意识到似乎许多年没跟这个声音接触了。
很快就有两个人从人群中稀释出来,蹒跚着走近方浩所在的传达室门口。那是两个农村汉子,一个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皱巴巴的灰色西服;一个五十开外,有一只眼睛上翻着,没有了眼眸。
直到两人走到面前,方浩才认出穿着西服的汉子,原来是自己老家隔壁村子里的板栗,曾和方浩在同一个班上念过初中。板栗在方浩肩上重重拍了一下,说:“您还认得我板栗吧?”方浩身子斜了斜,心想这两位罗汉不知是来找自己什么麻烦的,看样子自己又在劫难逃了。尽管心里这么想着,方浩脸上还是露出礼貌的笑容,说道:“你板栗我怎么会不认得,那一回我衣服上的墨水就是你泼的。”
听方浩这么说,板栗自然很快乐,把身上的黄布挎包从右肩换到左肩,大声说道:“您一点不显老,看上去不到三十岁。”他又把旁边的独眼汉子介绍了一下,说?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