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对》第69章


孰料对方已料到他会这么做,挺刺的剑半途转回,手腕一挑,将胡然的剑挑飞,下一刻抬脚踢中他的腰部,力道令胡然飞出数米,撞在厚实的城墙之上。
跌落在地后,胡然白着脸吐出了一大口血,衬得那张脸更加狰狞。
他心有不甘,用手用力地扒着城门,失败了几下,最后艰难地站了起来。
而金面人已经拾起了他的那把剑,抬臂一掷——
“啊!”
剑穿透了胡然扒着城门的右手,将他死死地钉在了其上。
噬心的痛楚从右手蔓延,胡然又呕出了几口血。
他眼睁睁地看着男人逆着日光一步步地走到自己的面前,接着又一剑刺中了胡然的左手。
接着,金面人走到了旁侧一位士兵的面前。
当男人朝自己抬手时,士兵才恍然回神,颤着手将自己的剑递到了他的手上。
那一剑最终扎在了胡然的脚踝。
很快,他的胸,腹,腰,腿,全都被刀剑钉在城门上。
受了这样的极刑,他已经痛得难以忍受,张口粗声喘着气,浑身尽是鲜血和冷汗,面色青白,像濒死的囚犯。
最后,金面人在他面前站定,然后缓缓地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俊美的面孔。
看到男人的真面目,众人皆屏住了呼吸。
望着面前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胡然毫不意外,他勉力压住胸中痛意,咳出一口血,露出白红相间的牙齿,声音嘶哑地笑了两声:“这仇报得可还痛快?”
刘承的双眼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当然痛快。”
胡然低低地笑出声:“但就算我今日死在了这里,你又能如何?德妃娘娘还能死而复生吗?”
闻言,刘承的双眼顿时盛满了怒火,就在下一瞬,胡然用力将手从剑中拔出,不顾滴血的手,准备将袖中的毒针尽数投出。
几乎同一时刻,一支箭划破长空,直直地射穿了他的头颅!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刘密只听耳畔发出“嗖”的一声,再回神时,从卫霍手中射出的那支箭已经插在了胡然的头颅之中,令其目眦尽裂,顷刻间已是七窍流血。
刘密怔了一瞬,保持着怔愣的表情转过头,喃喃叫道:“夫子……”
同时扎进他心脏的还有那数根银针,它们竟是被刘承的内力震开,反向攻入发出者的体内。
那银针使得胡然的面庞呈现出可怖的紫黑色,那深重的紫黑蔓延至所有裸露的肌肤,胡然瞪大双眼,眼角有红色溢出,他口中发出荷荷声响,声音粗噶,艰涩至极,似不甘,也似愤恨。
他就那样被卫霍射出的箭刺穿头颅,被毒针扎入皮肉,睁着眼步入了死亡。
临城之外,万人目睹了这一切,所有人都沉默,只有没有情绪的秋风在空中议论纷纷。
刘承抽出扎在胡然腹部的匕首,手一抹,刀刃割断皮肉的声音沉闷地散在风里,令人产生一种近乎麻木的胆寒。
刘承割下胡然的首级,提于手上,缓缓地转过身。耀目的日光照在他的周身,镀上一层金边。
他的面庞坚毅,目如鹰眼,手中提着的人头淌着鲜血,鲜血渗入泥土之中,将其染成深色。
四周一片静默。
突然,一个将领高叫道:“吾皇万岁!”
其他人的应和也紧随其后。
“吾皇万岁!吾皇万岁!”
振聋发聩的呼喊响彻天地,响彻这个深秋的午后。
刘承将那首级串在粗绳之上,绑在马尾。
他在众人表示臣服的呼声中仰起头,朝那城墙上看了一眼。
射出那一箭之后,卫霍垂落双臂,双手微微颤抖,心中蔓延起汹涌的情绪。有迷茫,有无措,也有尘埃落定的平静。
林震被刺杀之后,他每日都会让秦淮教自己如何射箭,而他的箭术终于在这一天派上了用场。
当刘承朝城墙上看过来时,两人目光相对,那种令人迷茫的情绪从卫霍心中褪去了。
他感到平静,因为知道这场动乱终于结束了。
他想起自己初见刘承时的时候,他和秦淮还只是杏花村中的两个农家少年,各有各的抱负。
他在官兵搜查下救过对方一命,如今再见,仍识得其面孔,但熟悉亦陌生。
两日之后,回归江无的五皇子刘承肃清叛臣胡然的余党,包括尤既,蒋成等人,文武百官皆归顺,两位少年皇子也安然回宫。
又过一日,新皇加冕,百官入宫,亲眼见证新皇的登基仪式。
秋日下,皇宫被笼罩在明明赫赫的光亮之中。
刘承身穿赤金龙袍,头戴高高的冕冠,一步步拾级而上,又一步步走到咏然殿的龙椅前。龙袍上用金银丝线绣出真龙模样的明暗纹路,灿耀之下,不可逼视。
百官俯首,叩拜,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椅前的男人静立片刻,而后转身,缓缓坐下。
“众卿平身。”
低沉的声音响在大殿之内,百官谨慎小心地起身。
“朕,从今日起,便是大陈的第九任皇帝。朕坐在这里,以先祖的荣誉起誓,必佑我大陈国泰民安。”
百官再次齐声道:“吾皇万岁!”
繁冗的仪式结束,一位公公让卫霍留步,言说天隐帝传他觐见。
进入御书房,卫霍见到了刚经历了登基仪式的新晋帝王。
大殿之上,谁也看不清那冕冠下,玉旒内,这位青年帝王有什么样的神情,而如今卫霍站在这御书房里,却看清他现在的表情。
当初他们相见时,即使有股矜贵的气质,但因亡命天涯,彼时的刘承多少有些狼狈,浑身布满鲜血淋漓的棱角。
可如今,龙袍在身,宝冠玉佩点缀,经历几年的沉淀,坐在卫霍面前的刘承已是尊贵无匹,他的目中不再有当日的孤注一掷,而蓄满了深深城府。
卫霍俯首,欲行礼,刘承却道:“不必拘礼了,李成,赐座。”
名为李成的大太监立刻搬了锦杌放在卫霍的身后。
“皇上,这不合规矩。”
刘承沉声道:“规矩都是天子立的,现在的天子就是我。”
卫霍迟疑一瞬,还是坐了下去:“谢皇上恩赐。”
接过递到手边的玉盏,刘承抿了口茶水,然后看着卫霍道:“你救过我一命。”
卫霍抬起头,静静地点了下头。
刘承牵了牵嘴角:“这份恩情我一直都记得。”
卫霍的手紧了紧衣袖。
刘承同他私谈,不用朕自称,由此也可见他此刻对自己并不以帝王身份自居,如此,他或许可以……
“怎么,有事想说?”刘承始终注意着他的神色。
卫霍用力抿了抿嘴唇,然后站起身,跪伏下去,一字一字地道:“是,臣有事相求。”
“什么事?”
“当年对皇上有救命之恩的不只有我,还有我的兄长秦淮。他因胡然的陷害,前日被判了流放奕州。臣想请皇上免去他的罪臣身份,臣,想让兄长回来。”说到最后二字,卫霍的声音有一丝的颤抖。
刘承面色平静地看着他:“是吗?那你可知道,我曾经也救过你的命。”
卫霍一怔。
“三年前,你曾被劫匪绑架,那日是我救了你。还有,当初你兄长秦淮被诬陷窃玉,亦是我给了瑜妃一样珍贵的东西,才让秦淮幸免于难。说起来,我已经算是还了你们二人的恩情了。”
刘承的话令卫霍的心顿时凝滞。
是啊,他已经还过恩情了。哪怕刘承还欠着他们的那份恩情,可对方是天子,他有什么资格能要求天子一定要为自己做事呢?
刘承话锋一转:“让他回来我可以做,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卫霍怔愣一瞬,立刻开口:“皇上请说。”
“朕要你一直留在朕身边,辅佐朕治理天下。”
然后,刘承看着卫霍有些呆滞的神情,不由朗声大笑。
他站起身,走到卫霍面前,抬手将他扶起。
两人面对面站着,刘承认真地道:“那时候你和我说过一句话,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记得。‘邪不压正,总会还你清白的’,你说的这句话,支撑着我走过了这几年。现在我坐在了万人敬仰的位置上,却并不想做一个孤家寡人。以后私下见面时,你我不必以君臣拘礼。至于你提出的要求,我会办到。”
这段话说得真挚,卫霍几乎有些无措。
他不曾料到刘承对自己是这样的想法,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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