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灭的村庄》第101章


过的碗又不能使用。村人即使有心相助,也无能为力。这些人便忿忿地骂着这山旮旯里的穷困与闭塞,赶紧往家里赶去。好到自己的村子里买就了新碗,等明天一大早,再赶来求取神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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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最窝囊的要数那些跪拜在山顶上一无所获的人。他们一般都是些心细谨慎轻手轻脚的人。在凛凛的山风和烈烈的阳光下吹拂暴晒了一整天,一遍又一遍地磕头作揖,再一遍又一遍地把布角小心地轻掀开一丝儿缝隙查看。没有神药,又细致地盖上。因了他们的心细在意,才使得碗里干干净净,进不得一丝儿草屑灰尘,也就永远求不到仙方神药了。他们只得丧气地下山回去,第二天再来虔诚拜求。后来,有人现了其中的秘密,说这新棉布本就容易粘上草屑沙粒,你不停地掀开再盖上,肯定会有东西被带进碗里的。于是,一些性急的人为图省事,便把碗上的红布大力地翻来掀去。果然,他们很快就能得到神药。不管求到的是什么东西,也一律奔到神泉旁,舀上水,仰头喝下,再急急地下山。
关于神药到底是个啥模样,一百个人会有一百种描述。有说是和黄土一样的粉面子,有说是亮晶晶的草药棒,有说是叶片,有说是蚂蚁、土虫等小动物,都被统统就着泉水喝进了肚子里,没敢糟蹋一丁点儿。更有甚者,一个求神药的人,竟然声称自己求得了一只小懒蛤蟆。有心吞咽下去,又实在?得慌。只得放进了神泉里,再去重新拜求。
神药的功效如何,更是众说纷纭,说法不一。有弓腰驼背了半辈子都没有直起过身子的人,喝了神药后,立马坐如钟站如松了。有瘸腿瞎眼的人,喝了神药后,扔了拐棍就跑到大街上溜达,或是睁大了双眼跟好眼人比试视力。有终身未孕的妇女,在喝了神药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就有了身孕,正在家里等着生娃崽儿呐。
也有说不灵验的,且多数是杏花村里的人。振书女人因为上年冬天到三儿媳妇金莲家去给当兵的孙子秋分改缝内衣裤衩,回家时掉进了冰窟窿里,叫寒冰扎伤了腿脚,一直风寒疼痛。求神药喝了后,未见一丁点儿的好转。茂山两口子去拜求神药,也都喝了药水,但始终没能鼓起肚皮。甚至,茂林还偷偷地鼓动雪娥去求神药,专治她不长阴毛的毛病。喝了神药后,见天儿扒看雪娥的腿裆,就是不见一根毛长出来。当然,这些人的病症都属个人**,自然不会在外面到处宣扬的。于是,北山上的神灵法力愈传愈神,越传越广。甚至,已经波及到了几十公里外的县城。
与此同时,各个供销社商店里的红棉布、新瓷碗和新筷子被抢购一空,市面上已经完全脱销。那些采购员没日没夜地奔波在远近大小的厂家,拎着现钱也购不到货物。急得商店经理们蹦着高地骂采购员都是一群饭桶,嚷着要是再购不来货,就统统下放回家种地去吧。
道场的影响大了,闹出的动静也随之大了,引起了公社领导的高度重视。
沈书记亲自点将,组成由杨贤德挂帅,宣传委员小钱、派出所干警小林、民政助理小贾及杏花村所属管理区的大小干部参加的工作组,开进杏花村。要求木琴等村干部组织人员,在村口设置关口,严查外来人员,一律不准前来朝拜的人进村上山。
木琴当然不敢怠慢,立即把村干部集合在一起,抽调了一批年轻崽子,在村口上搭起了窝棚,日夜轮流值班,严把关口,不叫放进任何可能要上山朝拜的人员。即使这样,仍然有极少人想方设法地摸进了村子,爬上了北山。这些人当中,一部分是村人的亲戚好友,碍于面子,不好意思硬给堵回去,便遮遮掩掩马马虎虎地混了过去。另一部分则是偷偷翻过村口旁边的山岭,直奔北山去的。绝大多数人还是被有效地堵截了回去。尤是这样,这场轰轰烈烈的朝拜活动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月。据最保守的估计,上山朝拜的人数达到了数千人之众。
工作组采取的第二步行动是,砸毁设在北山脚下的神龛。又爬到北山顶上,推倒了神树桩子,填死了那眼神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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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身为北山镇镇长的杨贤德,不得不为自己此次的鲁莽草率行动后悔不已,懊恼不迭。无奈之余,他虽然从紧张的财政经费里掏出大笔的钱,按照原样筑起了水泥浇铸成的神树桩子,并在神泉原址上又重新开掘出一眼山泉来,但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神韵。而且,泉眼已被堵死,再也没了当年的清波荡漾。终日存储于泉中的,仅是一潭雨季留存的雨水,且混浊不堪。他所万幸的是,没有来得及把神树桩子周边抽枝芽的树根斩断,才堪堪保留有一丛从树桩下生出来的茂密枝条,向世人证明着神树曾经有过的仙迹和神威。
第三步的措施是,调查这起朝拜活动的幕后起人。说起来,这项工作很简单,但真正做起来,却是非常地麻烦。村人都知道,金莲就是整个事件的起人,连木琴等村干部们也都心知肚明,但没有一个人敢于站出来指证。原因很简单,都是一个村里祖祖辈辈地住着,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要是站出来指认她,得罪的可不仅仅是金莲一个人,而是她身后的一圈亲戚、一个大家族的人群。公家的事就像一阵风,说过去就过去了。但是,对个人家族的伤害,却不会一阵风地过去,而是会记恨你一辈子,也报复你一辈子。
工作组先是询问村干部,叫他们如实反应情况,可以大胆地提供和推测可能的嫌疑人。木琴们都是一脸的糊涂相儿,说谁知道呀,这么大个村子,又都是单门独院的,除了集体有啥活动了,才能聚到一起,平时都是各忙各的,连谁家添了娃崽儿有了身孕都很难知晓,更别说做出这些违法乱纪的事咧。振富还眨巴着小眼睛,煞有介事地悄悄跟工作组的人讲,会不会是山外一些闲着没事干的人弄的景儿哦,怕在自己村子里搞出事,就跑到深山里折腾呢。气得杨贤德直翻白眼。
工作组不是好糊弄的,当然不相信村干部们耍弄出一问三不知的低劣伎俩。他们说,你们不用互相包庇,等工作组查出来,连你们这些大小干部也一堆处理了。于是,工作组几人一帮,分成几片,挨家挨户地讯问访查。村人也都如村干部一样,一问三不知。问急了,还敢对工作组不咸不淡不耐不烦的。金莲的家里早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不见了一丝儿供神敬奉的迹象。虽说屋里还有一股子香气味儿,但振书女人和金莲一口咬定是烧的卫生香。公家要是不叫烧卫生香,那供销社商店里咋会敞开了卖呢。理由充分,言之凿凿,弄得工作组也没了神儿下。其实,工作组里也有去山上求药的。而且,公社大院里,就有不少的人家也曾偷偷地上过山的。因而,在调查过程中,就有不少人使奸耍滑。即使有了点儿蛛丝马迹,也是秘而不宣,更不去费力追查,仅是做做样子应付交差而已。
工作组在村里折腾了几天后,什么把柄也没有捞到。只得草草收兵,撤出了杏花村。
这样的事件,竟然没有惊动了县里的高官,也没有人追查过问。沈书记自然大大地松了口气,庆幸自己的时运好。又见工作组也没查出个子丑卯酉,便把这件事扔到了脑后,不再提起。
苦只苦了各个供销社商店的经理店员们。他们长途跋涉费尽力气地搞来了大批红棉布、筷子和磁碗,实指望着能大赚一把的。谁知,叫公社的人一搅合,货物立时被压进了库底子,再怎样吆喝也卖不动了。据内部人估计,这样多的货色和数量,就算再卖上两年,恐怕也不用进货了。气得各供销社经理们直骂公社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纯粹吃饱了撑的。
四季飞歌(七)()
历时大半个月的朝拜求药活动终于烟消云散了。像四十三年前被钟儿称之为龙卷风的那场奇怪风力,瞬间而至,肆虐了一阵儿后,又嘎然而止。留给杏花村的,除了遍野狼籍外,就是彻底打破了村人原本平静悠然的日子。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日里,村人完全没有从这场近乎疯狂了的场景中脱出身来。他们依旧着魔般不停地回想和讨论着事情生、展的过程,以及由此引出的种种趣闻笑料。譬如,酸枣婆娘去山上,求到了一条土虫。她就着冰凉的泉水喝了后,一连拉了好几天肚子,人整个地瘦了一大圈,走路都打?儿。满月去求得的,是鸟粪一样的东西。喝了后,总是怀疑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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