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第147章


迟来了八年的大婚之日。
没有龙凤花烛,没有凤冠霞帔,没有任何人的祝福。
一开始就是不被祝福的爱情。
牧晚馥坐起来,他解下长袍,细细地把商柔裹紧,淡淡的茉莉花香洒满全身。
他凝视着商柔,琥珀色的美眸里只倒映着商柔的脸容。
「商柔,回来吧。」
如此温柔而平静,彷佛只是一句平凡不过的问候,却带着重逾千斤的力量,投落在商柔的心湖深处,溅起水花朵朵。
商柔拉紧长袍的衣襟,霍然抬头看着牧晚馥。他不是没有猜测过牧晚馥找到这里的目的……
他很明白,对於像牧晚馥这样冷淡高傲的人而言,要他既往不咎地说出这句话是那麽困难。
但牧晚馥的语气是如此柔和,一双明眸不闪不躲,没有丝毫引以为耻,就这样凝视着商柔,彷佛要看进他的眼底。
「陛下……」商柔的眼眶又红了。
在刹那间,他愿意忘掉牧晚馥犯下的种种大错。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商柔双手抱着牧晚馥的颈项,反覆地道歉。他明明在笑,眼泪却在不断地流下来。
终究是无法拒绝牧晚馥的温柔。
「一直以来,是我让商柔寂寞了。」牧晚馥叹息着,仔细地吻去商柔的泪水。
幽暗之中,商柔看见那在红帐上垂落的金色流苏正轻轻飘扬。他突然附在牧晚馥的耳边,悄悄地说道:「我喜欢你。」 
当年商柔在铜雀宫里主动献身时,牧晚馥的抚弄是如此温柔细致,让商柔首次承受时几乎都没有痛过。当商柔缠绵到高/潮时,他又是这样趴在牧晚馥颈边,明明心里是很害羞的,但还是满脸通红地说出同样的一句话。
多年过去,他们分分合合,最後还是留在对方的身边。
这句喜欢,却早已经失去当初的义无反顾,变得患得患失,变得小心翼翼,彷佛是在说服自己,自己还像以前那般深爱着这个位高权重的男人。
那天牧晚馥没有回答商柔的告白,今天他却吻了吻商柔的眼角道:「我也喜欢你。」
商柔终於难以遏止地哭起来。
为什麽要等到遍体鳞伤,才能够两情相悦?
太迟了,已经太迟了。
他们早就回不去了。
可是商柔还是想要再尝试一次。
相思早就如同刺青般刻骨铭心,红线不知不觉已经辗转缠绵指间。
若来世化身为花,只愿在他的怀抱中尽情地绽放,只愿在他的指尖中静静地枯萎。
方代月当然不愿意只待在家里等待消息,便主动走路到闻萧府找闻萧伶。他走到一半时,正好经过京城的花街柳巷。他略略抬头一看,却看见赵公公正匆匆地走进京城最大的赏月楼里。
赵公公出宫时穿的都是一身便服,正是方代月刚才在方府门口看见他时穿的那套衣服。
方代月连忙跑到赏月楼里,果然看见一群人正站在门口里。现在正是早上,赏月楼里没什麽人,这群人便显得格外突出。
虽然这群人穿的都是便服,但方代月可以肯定这些都是宫里的人—
宫里的人?
方代月吓了一跳,赵公公刚好看见他,本想开口问他怎麽会在这里,但看见他被打得脸青鼻肿,先忍不住问道:「是……陆大人吗?」
本来方代月还不明白赵公公在问什麽,但他的嘴唇一动就痛得吡牙咧嘴的,顿时明白赵公公在说什麽。
此事说来话长,方代月也没心思解释,只是问道:「云湘……不……商柔……」
赵公公叹道:「方大人请回吧。」
「发生什麽事了?」方代月着急地问道,几乎就想要冲进去,几个侍卫连忙伸出佩刀拦着他。
「公子正在楼上呢。」赵公公也挡在方代月面前,恭敬地说道。
方代月心中一凉,现在他只能痛恨自己的无能,论起地位不及官拜一品的陆萱,论起武功不及杀敌无数的闻萧伶。
「闻萧大人他……他……」方代月不敢去问,却不由自主地注视着楼梯口,生怕太监会把商柔的尸体搬下来
「闻萧大人对公子下了催情药,陛下正在楼上陪着公子呢。」
方代月愕然站在原地,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反应过来,只是口吃似地说道:「陛下……亲自来了?」
赵公公虽然不喜欢方代月,但还是为这孩子的痴傻叹了口气。他说道:「陛下来到房间时看见公子快要被闻萧大人的催情药折磨死了。陛下刚刚替公子松缚,公子就扑到陛下怀中又哭又闹。」
「然後呢?」方代月呆呆地问。
赵公公没好气地瞧了方代月一眼,说道:「要是方大人是老奴,还胆敢在房间里看着吗?」
方代月望着楼梯处,一墙之隔,却早已是天涯海角。
昨天还在自己怀中婉转求欢的人,现在却已经在墙壁的另一边承欢於帝王身下,被他的夫君反覆占有贯穿。自己吻遍的每片肌肤,陛下会逐一呵护亲吻,烙印属於他的痕迹。
商柔在调/情时喜欢被吸/吮颈项,被撩拨得情难自禁时会狠狠地咬着对方的肩膀,被亲吻大腿内侧会变得非常敏感……这些自己全都了解,陛下却只会更了解,因为是他亲手把商柔由花骨朵调教成一朵绽放的香花。
现在商柔应该正幸福地笑着主动向陛下撒娇索吻,不会再露出跟方代月在一起的不安迷失,因为陛下的怀抱就是商柔流浪的终点。
自己终究是太迟了。
迟了差不多十年,自己错过了那个年少单纯,早就一去不返的商柔。
方代月多麽恨,恨陛下彻底摧毁了那个天真的商柔。如果是他,他不会让商柔哭泣,他不会让商柔如此悲伤,他不会让商柔堕落风尘。
他会好好地对待商柔。他或许不够强大,但他愿意与商柔互相扶持,一同成长,在这世道当一对随街可见的平凡夫妻。 
而现在,商柔灵魂的每分每吋,早就被陛下手中的锁链缠绕牵绊,无法挣脱,也从来不愿挣脱。
纵使陛下後宫三千,纵使陛下多变薄情,纵使陛下总是弄哭商柔,商柔还是会笑着原谅陛下。
他本来就是属於陛下的。他的悲伤丶他的笑容,全都是为了陛下一人。
自己不过是个多馀人而已。
赵公公见方代月脸色苍白,便又说道:「方大人还没有成亲,不知道这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哪里有隔夜仇的。陛下和公子一向夫妻恩爱,偶尔吵架了,公子难过,陛下也是心疼的,要不然陛下怎麽可能纡尊降贵来这种腌臢地方,只为了把公子哄回家。」
这孩子还年轻,他还来得及抽身。
「而且,这世上哪个男人可以原谅妻子红杏出墙,更别说陛下何等心高气傲,但他还是来了。」赵公公见方代月的神色难看,又加了一句。
「陛下跟商柔的关系……真的很好吗?」方代月突然问道。
他当然也听说过陛下和商柔的故事,那是每个怀春少女的床边故事,也是每个少年最想遇到的爱恋。
明知赵公公只会说出让自己更难过的答案,但方代月还是自虐似地问出来,彷佛只有这样才能够让自己真真正正地死心。
赵公公叹道:「陛下刚刚登基时被人伏击,还是公子悉心照顾了他大半年,後来陛下回京,公子花了半年上京找他,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陛下贵为九五之尊呢。公子是陛下的姐夫,陛下却还是顶着满朝文武的劝谏,一意把公子纳为妃嫔,宠爱了那麽多年,连皇后娘娘这正妻也被逼出皇宫了。」
方代月记得商柔曾经说过,他上京就是为了追随深爱之人。
那个深爱之人,当然就是陛下。 
方代月现在想起来,商柔与自己缠绵时总会含含糊糊地叫到「晚馥」两字,这不正是陛下的名讳吗?
商柔从来都没有忘记牧晚馥,就算是身体被无数个男人肆意玩弄,灵魂被欲/望淹没的瞬间,他心里想着,嘴里念着,梦里想着的,全都是陛下。
「谢谢公公指点。」方代月退後几步,向赵公公略略拱手,只感到眼前的景物模糊不清,实际上他连自己在说什麽也不知道,
赵公公也给了方代月下台阶,说道:「现在老奴得去闻萧府宣旨,方大人若喜欢请随老奴来吧。」
方代月又望向楼梯口—商柔应该也不需要自己了—唯有轻轻地点头。
赵公公拉着心不在焉的方代月赶到闻萧府时,大半个闻萧府都已经化为废墟,大批闻萧家的下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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