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帆岛》第188章


战士小丁满脸冷汗,五官渐渐凝固的血液,使他面容淤黑。他嘴唇干裂、病白,虚弱地闭着眼睛,想要说话却力不从心。
“指……导……我……我给……国家……丢脸了。”悲情的刺客气若游丝,声音已经小得只能他自己听到。
目睹垂死的战友,指导员捏紧小丁的手,内心安慰的对象却是自己。作为一名集多重身份和阴谋于一身的刺客,他的心如珠穆朗玛峰下压制的坚冰,早已不受人间风物的感化。生离死别又能算得什么。
指导员用被烟熏黄食指的手,抚慰着小丁极度虚弱、不安,想要睁开的眼睛,喃喃地说:“睡吧!很快就不疼了。”就这样,本该应有的伤感和牵绊,就像一只蚊子与身体稍有感应,就被下意识地拍死了。
远隔大洋,年轻的生命燃尽了最后一丝挣扎中的意识——被牺牲了。
初晨的阳光,透过毛玻璃,散进细碎波光。指导员久坐在尸体旁边,咬紧的牙齿令两腮起伏,大脑烦躁地沉思着。今晚冒出来的杀手,实在太突然了,若不是有小丁在,死的人很可能就是自己。
望着小丁身上的刀口,在剧毒的腐蚀下,透出吓人的狰狞。指导员作着各种猜想,甚至怀疑是隐匿中的苍图出现了,但很快又推倒这个判断。虽然苍图也善于控毒,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绝不会杀小丁。
鲍迪打来电话,满口阴阳怪气。“嗨!也许总统该为你颁发一枚诚实勋章?”
指导员登时听出,鲍迪讥讽的话音背后,隐含着火山般的恼怒。
“你这根欠埋的烂骨头,可真会挑时候。多好的机会,居然被你错过,为什么不一口咬定墨龙?你这个杂种,下流货。”鲍迪歇斯底里,在电话中大骂。
拉远耳边污秽不堪的辱骂,指导员闭起眼睛,向空气中喷出一口长长的烟雾,随即又把香烟咬在嘴上,复燃了一往阴鸷、强硬的气态。“还记得那颗差点打碎你脑袋的子弹吗?在那之前,我想你一定也是用这种态度跟苍图说话,对吧?”
被军旅出身的杀手在暗处远程狙杀,绝对是令人一件毛骨悚然的事。听得方先生这般语气,鲍迪心里也不由冒了凉气。但他并没收敛愤怒,反而更大声地吼道:“摸摸自己的口袋,别忘记,你收了我们五百万美金!‘单子’拖了这么久,可墨龙这会儿呢?还他妈的在吃早餐馅饼。——再拿不出像样的本事……你听到了吗?再不抓紧埋单,下次找你谈话的人,就不只是FIB。”
指导员心中一沉。鲍迪此时的恐吓,不同于先前,显然是要把爽约的后果往一个可怕的极端上捅。
“你想玉石俱焚吗?”指导员变得尤为警惕,浅浅地试探着对方。
“哼!我可不怕。我就算再怎么是个十恶不赦的黑帮头目,那也是合法的美国公民。充其量,坐几年金笼铁牢。可你的性质就大不相同了。你应该比我清楚,CIA是一帮怎样的家伙。想想吧,一旦被他们嗅到你身上的气味儿,到时候,你就是有十层皮,他们一样能扒出你的骨头。”
话已经彻底说到了撕破脸皮的份上,指导员必须控制住这种由于迟迟没杀墨龙而使鲍迪产生的报复倾向。
“——你又再恐吓我。鲍迪先生,只有苏联人才把同盟伙伴当奴才使唤,这可不像美国人的作风。别以为花了点臭钱,我就是你牙缝里的菜渣。拍拍脑门儿,咱们谈正事。我有一名兄弟牺牲了,是杀手干的。我想……大概是苍图出现了,而且还带来很多帮凶。”
被蛇咬过的怕绳索,被虎追过的怕大猫。这句话一出口,不仅是鲍迪本人,就连探着脑袋围在话机近前的强森和霍托斯也惊得一愣。他们还不能完全走出苍图曾带给他们的死亡阴影。不仅如此,方先生的这一番话,也将意味着鲍迪和他的兄弟远比此时正处在被暗杀状态的墨龙更先遭遇不测。
见对方有点吓住,指导员语重心长地说:“苍图是我一手带起来的军备刺客,没人比我更了解怎样逮到他。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们逼得这么急,一旦我冒然袭击墨龙没得手,反把自己搭进去。哼,会有魔鬼慢慢折磨你们的。你们领教过,那可不是个按常规出牌的家伙。”
挂断电话,霍托斯气得直跺脚,大呼小叫着骂街:“这个狗崽子!简直……简直神气到家了。鲍迪,干脆现在就给拉德多打电话,要他联络中情局,给这些不要脸的骗子,狠狠地吃嘴巴子。”
强森压下霍托斯手中的电话,朝走向沙发的鲍迪递去眼色。“你急什么,老大自有分寸。”
鲍迪咬开一根雪茄,舒坦地翘起二郎腿,似笑非笑地说:“哼哼!兄弟们,稍安勿躁——这个大礼包,要在最后送给拉德多。”
强森赞同地笑着:“照现在看,方先生的人已经跟苍图交上手了。咱们下一步,该给拉德多施压,让他去给墨龙‘撑伞’。”
第一百七十一章:古堡主人的恐慌
洛杉矶警署中心,一间烟雾缭绕的审讯室,两眼炯亮的拉德多警长把雪茄按灭在桌上,满脸得意地望着疑犯,“现在我可知道,像您这样的有钱人,为什么会枯瘦如柴!”拉德多将手下从事发现场采集来的照片夹在指头上,“据我们调查,您并没有过任何的收养登记!这说明什么?拒不认罪,只能害了您自己。——告诉我,您是怎么在这三张小床上,对流浪儿童实施性犯罪的?”
粗暴的警长张开大手巴掌,猛地拍响桌子。“——说!”
尼克被震得一抖,意识恍惚的目光,这时才落到眼前的照片上。那是自家地下密室内,刚刚走失的三个孩子的小卧房,满地散落着玩具和零食。
这场意外就像一场大火,几乎将尼克的五脏六腑都烧空了。他满脑子都是可怕的担心,都是深深地自责和对苍图的歉疚。
整个盘问过程中,尼克就像个稻草人,凌乱的思绪把他本该具备的常人反应,像蚕蛹一样严密包裹住,显得神情呆板僵化,脆弱得不堪一击。
尼克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摇晃着醉酒似的身子,站起在拉德多面前。
“您简直没有健全的理智!不交代清楚这三个孩子的来历,休想离开警署半步。”拉德多抓起烟灰缸,大力摔在地上,他像看出对方的虚弱,有意要把人吓死。
已经侧过身去的尼克,看都不多看一眼,只用哆嗦的手指向后指着拉德多,这个行为,足以还击一切虚伪和无耻。
咣当一声,尼克的律师走了进来,上前扶住脚步踉跄的尼克,并对拉德多还以颜色地说:“警长先生!在您没掌握足够的证据之前,请不要对我的当事人大吼大叫。”
拉德多像一只发威的老虎,嚯地窜到两人面前,挥舞着照片怒斥:“我大吼大叫!这是什么?流浪儿童的魔窟,不堪入目的下流地狱。”
气质不俗的黑人女律师,无奈又不失嘲弄地眨眨眼睛,“这张照片上,只是一间屋子,难道您要告我的当事人猥亵玩具?上帝啊!这可太荒谬了。”
跟伶牙俐齿的律师斗嘴,很难找到便宜,拉德多又把矛头对准尼克,幸灾乐祸地说:“尼克——先生!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吗?你可成洛杉矶的大名人了。”
尼克从警局门口一走出来,无数闪光灯就把他双眼晃得发花。守在门口的两名保安,即刻迎上前去,将尼克往汽车里护送。激动兴奋的人群哇哇大叫,云集而至的各界记者,争先恐后挤到面前,各种鲁莽的话题,一股抛向尼克。
“尼克先生,请谈谈您对流浪儿童与社会犯罪的看法?”
“尼克先生,听说您的爱人住进了疯人院,这和您无证收养流浪儿童有直接关系吗?”
“尼克先生,您的豪宅戒备森严,充满古堡气息,能带我们去那条密室看看吗?……我们想做一个有利于您澄清事实的专访。”
两名保安推开挡在面前的纷乱的话筒,护着尼克往汽车里钻。这时候,人群中传出一声喊叫:“等一等,尼克先生!”一名穿着印有耶稣受难图案的中年男子,冲开人群追赶过来,不等走近就把一个臭鸡蛋砸到了尼克纤弱的肩膀上。
这令保安队长很气愤,起手抓过冒犯者的脖子,将他又扔回了人群。“我警告你,再乱来,就揍你的屁股。”
群情激愤的骂声,渐渐爆发出来。拄着拐棍的老头子们也不甘示弱,“这个肮脏的魔鬼,让上帝……要让上帝来审判他!”
一个手脚粗壮的老娘儿们,瞪着公鸡似的一对凶狠的眼睛,冷不丁往尼克身上吐口水,咒骂恶毒下流的话。保安抬手做出要教训她的警告姿态,老娘儿们利用人群狡猾地一缩,马上又冒泡地伸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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