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奸》第28章


曹刚摆摆手:别急嘛,这蛇刚被咱们惊着,不忙。总有一天,咱们会把他抓到的。
刘猛仍是怒气未消,他手指着白冬菊:县大队要给你处分,记大过。
白冬菊听了,抬起一张泪脸:行,你们给俺啥处分,俺都接受,只要不让俺离开县大队就行。
出了林振海事件,省里加快了处理保安团俘虏的速度。大部分人在教育之后被放了,只有朱打铁和少数几个人,被押送到了省里,由上级发落。
白冬菊不仅在县大队所有人面前做了深刻检讨,还由刘猛代表县大队,当众宣布给其记大过处分。
白冬菊面对这一结果感激涕零,她最担心的是怕县大队不再要她,只要能和县大队在一起,就是再严重的处分,她也能够接受。
县大队散会后,她又找到了李彪。
通过这件事,可以说县大队的人对白冬菊的认识又加深了一层。当然,李彪也不例外。
白冬菊找到李彪,小心地问:俺送给你的那双鞋垫,还合脚不?
李彪见周围都是人,怕给人听见,忙走到一旁。
白冬菊上次送给他的那双鞋垫,他一直没用,而是放在了背包里。他觉得尽管是一双鞋垫,却做得那么精细,如果放在鞋里,有些可惜了。现在,见白冬菊这么问了,他只能说:合脚,合脚。
白冬菊红了脸说:那俺抽空再给你做一双。
李彪赶忙阻止:白冬菊,别了,太费事了。
白冬菊就说:李彪,俺受处分了,你是不是瞧不起俺了?
她这么说,就让李彪感到一怔:没人瞧不起你,违反纪律就该受处分。
俺最大的心思就是想让林振海还俺一个清白,俺们女人和你们男人不一样。
说到这儿,白冬菊的眼圈又红了。
她突然冲李彪说:李彪,你以后会明白的。
说完,一扭身,跑了。
李彪呆呆地望着远去的白冬菊,一时没弄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林振海终于回到城里,回到了保安团。但这一惊一吓,他又病倒了。
千木大佐亲自带了日本军医过来,给他看病。
林振海带人去救朱打铁,千木大佐是事后才知道的。当然,林振海此次是被八路军捉了,又跑了回来,他也是清楚的。
林振海被捉的那两天,千木大佐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平时林振海在跟前,他觉得并没有什么;可失去了林振海,他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没了林振海的千木大佐就像是个聋子、瞎子,他甚至不敢带着队伍出城。
现在林振海起死回生地回来了,他就赶紧带着军医来了。
千木大佐假惺惺地握住他的手:林桑,你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这是中国人的古话。
林振海望着千木大佐,心里却是水波不兴。
九死一生地逃回来后,他在心里一直没有忘记白冬菊,毕竟自己是从她的手上逃掉的。尽管她对他已是恩断情绝,可不知为什么,他却更是放不下她了,睁眼闭眼的都是她的样子。他坚信,白冬菊就是自己的贵人,这次如果没有她,自己的小命肯定保不住了。
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个怕死的人,可他现在还不能死,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爹娘和白冬菊。
林振海的爹娘也听人说林振海被县大队捉住,又跑了回来。
爹娘毕竟是爹娘,他们恨不争气的儿子,可他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为了林振海的事,爹和娘曾悄悄说过这样的话——
爹说:他被抓住,该呀!一枪崩了才好。
娘就哭了,边哭边呜咽: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没享过啥福,都是命不好,要不是误杀了林大户家的少爷,他能落到今天吗?
爹梗起脖子:那他干啥不好,非去当土匪,现在又给小鬼子当汉奸。
娘反驳爹说:他不当土匪,咱俩还能活到今天,早让林大户给杀了。
爹不话说了,低下头,自个儿跟自个儿较劲儿。
咱去看看孩子吧?是好是坏,都是咱身上掉下的肉。
爹头也不抬道:俺不去,要去你去。
可当娘出门的时候,爹还是在后面跟了出来。
林振海做梦也没有想到,爹娘会来看自己。他赶忙从炕上爬起来,“扑通”一声跪下,热热地叫了一声:娘——
然后就大哭起来,所有的恩怨一股脑儿涌上心头。
他不可遏止地痛哭着。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的真情流露了。
16。李彪和白冬菊
自从林振海逃脱后,白冬菊的日子过得一直很压抑。她的压抑不是因为别人,而完全是因为她自己。此时的白冬菊满脑子想的都是林振海,走在路上,碰到地上的石子,她也要踢上一脚,骂道:林振海你这个王八蛋。看见身边的一棵树,也跑过去,踹上一脚:俺早晚要把你捉住,杀了你,剐了你。
林振海一逃,刚松了一口气的县大队就又紧张了起来,原本准备撤销的锄奸队又忙活了起来。
李彪带着锄奸队的几个队员,爬树跳墙地又开始操练起来,他们寻找着机会,一定要将林振海抓获归案。
白冬菊一心想锄奸,就不能不想起李彪,她一想起他,心口就紧了一下,又紧了一下,一股热热的东西涌上来,就有种想哭的感觉。她不明白,李彪为什么总是对她不冷不热的,她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难道他就真的不懂自己的心?
慢慢地,她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有胡小月的存在。李彪有事没事总要来看胡小月,有一搭无一搭地说上几句话。
前几天,在野外训练时,李彪抓到了一只野兔,乐颠颠地就给胡小月送来了。
就在胡小月和两个女兵惊惊乍乍地吃兔肉时,她借故躲开了。
待她再回到卫生所,胡小月忙端来留给她的兔肉,却被她一挥手,打翻了。
她独自坐在院子里,感到既伤心又委屈,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一边暗泣,一边冲屋里喊:俺不用你们关心,俺自己关心自己行了吧?越说越难过,最后竟呜呜大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一嚷,弄得胡小月和两个女兵一头雾水地跑了出来。
胡小月劝她:冬菊,俺知道你这些日子心情不好。林振海跑了没啥,再抓回来就是了。
另一个女兵也劝:菊姐,别哭坏了身子。
别人越是这么说,她就越感到悲伤,呜咽着哭了好一会儿,心情才好受一些。
胡小月让两个女兵回到屋里,自己留下陪着她。
见胡小月如此亲近地和自己坐在一起,她心里的防线渐渐决堤了,忽然觉得此时有许多话,要对胡小月倾诉。
小月,你喜欢过男人吗?
胡小月不知如何作答,但脑子里马上想起了李彪和刘大队长。以前,除了爹,她几乎没有真正接触过男人,参加县大队后,先是李彪不停地关心、呵护她,现在又多了一个刘大队长,可她不知道这和喜欢不喜欢是不是一回事。
见白冬菊这样问,便一脸茫然,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wWw。WRsHu。cOm】
白冬菊不等胡小月回答,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喜欢一个人,这里会疼。
胡小月这回肯定地点点头:俺没疼过,不骗你。
白冬菊刨根问底地追问着:李彪那么关心你,你不喜欢他?
俺也说不清楚喜欢不喜欢,真的,俺说不好。
白冬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说:告诉你小月,俺喜欢李彪,就是喜欢他。可要说怎么喜欢,俺也说不好。
白冬菊的话让胡小月吃了一惊,她张大嘴巴,怔怔地望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白冬菊又一口气说下去:俺知道李彪对你好,关心你、疼你,俺看了眼红,这里疼。
她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胡小月这回缓过神来:冬菊,俺和李彪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冬菊站了起来:你真的和李彪没啥?
胡小月惶惑地说:俺们两个的关系都是公开的,他每次来,你都看见了呀。
白冬菊心里的什么地方,“咚”地响了一下,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她高兴地一路向外跑去,急得胡小月在院子里喊:白冬菊,你这是怎么了?
她像没有听见一样,一直跑到了李彪借住的老乡家。
院子里,有人在帮老乡扫院子,李彪正坐在炕上擦枪。
她一见李彪就喊:李彪,你出来,俺有话和你说。
李彪不知发生了什么,放下手里的枪,闻声走出来。
=文=他立在白冬菊面前:咋了,又出啥事了?
=人=白冬菊不管不顾地,拉起李彪就跑。
=书=李彪一边跑,一边说:到底发生啥事了?
=屋=她不说话,顾自往前跑,一直跑到村外的一棵树下。脚边是一条淙淙流淌的小河,很有情致的样子。
她停在那里,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脸因为激动而潮红。
李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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