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下手轻点儿》第116章


冯麟早已恢复了平日里的表情,只不过自打看到那封信之后,他的心境就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早就想过这两人终究还是会走进这间病房,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
他看着他们,他躺着,他们站着,相顾无言。
然后,他笑了,他们也跟着笑了,如释重负,这么多年来的恩恩怨怨,最后也不过一笑了之罢了。
“坐吧。”冯麟说。
任再明和魏明毫不客气地坐下,然后又没了话。
尴尬的气氛再度弥漫开来,最后还是任再明假意轻轻咳嗽了几声打破僵局,说:“你最近觉得身体怎么样?”
“好多了。”冯麟回答,语气里没有往日那些骇人的戾气,相反的,如今他双目温和,看上去更像一个垂暮将死的老人,他眉间的青灰,那坐在他面前的两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可他却说,好多了。
他说,好多了。
魏明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抬头的时候却带着一丝笑:“等你再好点儿,我们就带你去看你老婆儿子。”
没有以前那样的剑拔弩张,冯麟再度从对面那人口中听到自己老婆儿子的事情,心中也没泛起多少怒意和仇恨,他想着,那封信就是来让他放下仇恨的。
的确,自始至终,他没那资格去恨。
恨对面那人做什么?
造成这一切的不就是他自己吗?
“没剩几天了吧?”冯麟叹了口气,然后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
任再明和魏明都不约而同愣了愣,随后明白冯麟是在问什么,魏明点头:“还剩差不多一周时间。”
冯麟点头:“那就再等个一周吧,反正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让人觉得他非常疲惫,把整个身体都靠在身后的枕头上,吐出来的一口气拖了很长,好像再继续吐下去的话,他可能都没法再吸进一口气了,这看得任再明和魏明心里都一阵止不住地颤,直觉下一步他可能就咽气了一般。
“呵呵……”冯麟突然笑出了声,看了他俩一眼,说:“我没那么容易死,毕竟祸害遗千年。”
任再明和魏明尴尬一笑,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对方,从对方眼中获取了同一句话,祸害遗千年是没错,可当祸害知道自己犯错并且悔改的时候,就是祸害将死的时候了。
他们没说,冯麟自然也不会说。
两人又再度坐了一会儿,跟冯麟说了些有的没的,然后就离开了。
看着那两人前后脚跟离去,冯麟原本还支撑着的身体瞬间瘫软了下来,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除了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着,他整个人看上去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而病房门在关上后不到半个小时,又被一个人推开了。
冯麟眼珠子转也不转,也不抬头看那人,脱口而出:“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是要走了,只不过来看你最后一面。”那人将随意挑选好的百合花放到床头,然后抽了一张椅子坐在床边,闪着笑意的狭长眼眸静静凝视着冯麟。
“这个赌,你赢了。”冯麟扭头看他,然后吐出了他的名字:“冉先生。”
冉有笑了笑,替他掖了掖被角,说:“我早就知道我会赢的。”
“呵,其实你早知道那批军火的下落了吧?”冯麟笑问,眼中并无被算计了之后的愤怒。
冉有勾起嘴角:“果然是冯先生。”
“我没多少时日了,能向冉先生提个要求吗?”
“您请说。”冉有双手放在床沿上,抿着微笑,看着冯麟。
“放过那两个孩子吧。”
听到这句话,冉有脸上的笑意一顿,随后又扬了起来:“我能问,为什么吗?”
冯麟闭了闭眼,叹了口气,转头继续看他的天花板,似乎在那上面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你在我身上用药,我也没法追究你,毕竟我以前做的错事太多,这就算是我应得的报应吧,带着一身伤下去,她也就不会再怎么舍得苛责我了。不过那两个孩子,只要你不招惹他们,他们是不会想到去对付你的,他们要的生活很简单。”
冉有收起下巴,垂眸沉思了一会儿,冉有抬头看向冯麟,眼神莫名。
冯麟却笑:“我一个快死的人,还能掀什么风浪吗?”
“既然是冯先生开的口,那晚辈自然听从就是。”冉有看起来低眉顺眼,但从他的眼神之中,冯麟看不出任何一星半点尊敬他的意思,面前这个男人原本就不是一个会懂得怎么去对别人弯腰的人。
不过也无所谓了,不管他是真的答应,还是假的承诺,反正都好,这一刻,他至少还乐意骗骗他这个行将就木的人。
“多谢。”冯麟说出了有生以来第一句道谢,这到让冉有有种想不到的惊讶。
“呵,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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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他就这么死了
一周时间,恍如白驹过隙,眨眼即过。
期间,魏千城和任初也去看过冯麟,只不过冯麟不见他们,这是他们意料之中的事情,站在病房外面,趁着护士开门进去的时候,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不太好。”盯着那条从变大然后又慢慢变小的门缝,任初说。
魏千城点头:“的确,说起来,今天是他儿子的忌日呢。”
任初低头,沉默不语。
“要跟着一道去看看吗?”
看了一眼紧闭的病房门,任初摇了头:“还是算了。”
“那我们回家吧。”魏千城牵过任初的手,嘴边笑意盈盈。
任初低着头,看着握住自己手掌的手,宽厚有力,温暖包容,强壮的心跳声正通过那一条条脉络欢快地传到手掌心上,然后又输进她的手心,直至心脉。
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紧跟着任初选择了将手抽离,站在面前的魏千城僵了一下,但仍旧放任任初的身影转过自己面前,然后走远。
怎么了?
他不清楚,不明白,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晃掉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魏千城赶紧追了上去:“阿初!”
他们走后没多久,任再明和魏明就来接了冯麟,这家小医院距离公墓并不远,下了车之后,冯麟被人搀扶着一步一步走上那些通向他老婆儿子的方向,每一步、每一个台阶,对他如今的身体来说,都是一层磨难。可他仍旧咬着牙坚持着,只要是面向他们的,再远再难又有什么关系?
“谢谢你们,我想跟他们单独待一会儿,可以吗?”看着墓碑上泛黄卷翘的照片,冯麟头也不回地朝站在身后的任再明和魏明说。
那两人对视一眼,魏明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说:“那好,我们在下面等你。”
妨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冯麟双手撑着墓碑,慢慢跪了下来。
这么多年了,终于还是见面了,虽然见面的情况并不是冯麟想要的,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不是吗?世事推动,将一切结果都按照轨道慢慢推到了他面前,他还有什么理由不接受?他还有什么借口去推脱?
“老婆!”
冯麟跪在那块墓碑前面,他布满老茧的手指摩挲在粗糙的墓碑上,然后又轻轻蹭着那张泛黄照片的边角,那张始终带着温润笑意的脸庞,如今被困在那一小寸天地之内,再也没法真正触摸到了,再也没法了。
“对不起,对不起……”
那一声声的对不起,缠绕在这一小块的公墓里,如同绕颈的白绫掐着这个一辈子没有跪过任何人的男人。
他痛,他悔,他落泪,他撕心裂肺,可那三个字,却终究苍白无力,什么都拿不回来,什么也都换不回来。
没有了,以前有的现在和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江茗说的对,这辈子他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她,可这辈子她最不幸运的却是遇到他,何其幸之,又何其不幸。
下辈子,下辈子真的就遇不上了?
冯麟抬起朦胧的双眼,那照片上的笑容竟然开始渐渐模糊,渐渐离他远去,他慌乱无措,拼命伸手想要去挽回,可手指掠过,只有一道道凉风从指间穿过,什么都没带来,也什么都没带走。
蓦然间,他顿住了,缓缓收回手指,一根一根,系数收拢,再攥紧。
“阿简……”冯麟紧紧盯着自己攥紧的拳头,最后喃喃出声。
微风拂过,带来某种淡淡的香气,熟悉的、温柔的、带着她的味道,从远方慢慢走来,最后抱住他跪在冰冷地上的身体,摇摇欲坠半辈子的灵魂终于在这一刻得到扶正。
阿简……
任再明和魏明靠在公墓下面的车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聊着过去的事,偶尔相视一笑,都觉得不可思议,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话题至一半,任再明低头看了看手表,抬头望望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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