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里的孤岛》第18章


她撑着地起来,伸手抹了抹湿透的脸,这才意识到手心全是泥浆,应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狼狈,她居然哭不出来,也没有再多看他一眼,转身跑了开去,跌跌撞撞。
那身可爱的印满小熊的粉色睡衣就这样消失在贺敬的眼前,他微微启唇,嘴边还有她的味道,香甜湿润还带着一些鲜血的铁锈味,缓缓阖上双眼,将全部的情绪都藏在了心底。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睁开眼睛四处找了找,那只小老虎滚落在凳子旁边,他蹲身捡起来,用衣摆擦干净,逐渐露出小老虎娇憨的模样。
和她那么像,可他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大了起来,打在地上都有啪啪的声响,天边还有隐约的闷雷,章达睡了一觉又醒来,听到雷声觉得害怕,顾不得穿鞋子就跑到隔壁贺敬的房间。
可是房间里安静冰凉,连呼吸声都没有,他忘了开灯,跑到床边摸了摸,不仅床铺上冰凉,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都没有打开过。
章达有些恐惧,匆匆跑下楼,楼下的灯还亮着,他松一口气,可是四处转头,却见不到贺敬的身影。
“叔叔……”他叫,没有人应声。
外面忽然一声雷,他捂了耳朵闭着眼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地往外面看去。
雨下得那么大,他探出头去,终于看到他的叔叔一动不动地站在雨里,豆大的雨点打在他的身上,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他的眼睛一直看着门口的位置,可那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章达更害怕了,他甚至忘记贺敬和他说过,下雨是要撑伞的,匆匆跑了出去站到他身边,轻轻拉起了他的手。
贺敬的手仿佛冰砖,章达握到的时候打了个颤。
贺敬的眼神却忽然有了些许的温度,蓦地转头看他。
章达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个眼神,他说不出来,他只觉得,他叔叔沉寂的双眼像是忽然亮了一下,可只是一下而已,在看到他的时候瞬间又黯了下去。
“叔叔……”章达颤抖着,叫他。
贺敬嗯一声,终于回神,拉着他走回屋里。
章达还知道去拿一条干毛巾给贺敬,贺敬想接过来,却发现手里那只已经被他擦干净的小老虎。
章达的眼睛一亮:“小老虎!”
他想去拿,贺敬却蓦地握拳,他有些不明所以,怔怔地望着贺敬。
贺敬抿抿唇,启唇:“我再给你做一个,这个,你不要拿。”
章达不明白,问:“为什么?我要。”
贺敬许久都没有说话,却依旧将那只小老虎握紧在手心,用另一只手摸摸他淋湿的头发:“去擦头发。”
章达还惦记着他手里的小老虎,总是忍不住去看。
贺敬看着他躺到床上,拍拍他的肩膀:“这个是别人的,睡吧,明天早上还要去医院。”
“小老虎是我的。”他不依不饶。
“可现在,他是别人的了。”贺敬说,不知道是在说小老虎,还是在说别的什么。
☆、第十七章 我长大了,对吧?
向葵跑回房间的时候,隔壁房间依旧没有停息,她觉得厌烦,猛地捶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捶墙,从拳头到额头。
隔壁的声响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她的额头抵着墙,眼泪缓缓滑落,她沾满污泥的脸上有一道清晰的痕迹。
她靠墙坐着,伸手胡乱地抹眼泪,眼前一遍一遍出现他冰冷的眼,她恨透了那双没有任何情绪的双眼,可她不知道,爱有多深,恨就有多重。
房门被敲响,她不去理会,也不想理会。
向佩佩很轻易就开锁进来,听到声音的瞬间,向葵侧过脸,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
向佩佩拢了拢身上的披肩,有些意外会看到这样颓废的向葵,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该走近还是出去:“向葵?”
她不作声。
向佩佩终究还是走到了她身前,然后便看到了她一身湿透的睡衣和那张仿佛在泥地里打过滚的脸,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有几撮头发黏在脏污的脸上,额头上还有些白色的灰和红色血迹,她仿佛被吸去了所有的精气神。
向佩佩的视线下移,看到了她的睡裤裤脚上的暗红血迹,惊了一下,马上蹲下身拉过她的手臂:“怎么了?你被谁欺负了吗?”
向葵恍恍惚惚回过神,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裤脚,忽然明白了她在担心什么,尽管喉咙很痛,她依旧冷笑一声:“怕什么,不过是例假。”
向佩佩像是松一口气,却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胳膊:“吓死我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来例假还去淋雨?疯了吧?还要不要命?”
她再也不想说话,闭着眼不看任何东西。
向佩佩气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却还是要扯着她的手臂让她起来:“起来,去冲个热水澡,把衣服换了。”
她没有力气,到底是向佩佩把她扶到了卫生间,她懒得动弹,坐在瓷砖靠在角落,向佩佩暗骂一声,把她的衣服给脱了,调了热水给她冲,故意在她脸上冲了两下,见她咳嗽才移开,狠狠地拍一下她光裸洁白的背脊,见她不动弹又觉得没有意思。
帮向葵洗澡的次数屈指可数,向佩佩的动作一点都不熟练,等她身上的温度逐渐恢复正常才关了水,拿浴巾给她擦,给她拿睡衣内裤,还不忘在内裤上贴上卫生巾,最后忍不住捏一把她已经长成熟的胸前柔软:“这地方倒是随我。”
向葵终于抬起头:“我长大了,对吧?”
向佩佩愣下:“嗯。”
她忽然苦笑一声,许久都没有说话。
向佩佩难得履行一个做母亲的责任,给她额头上的伤口贴了创口贴,而后让她坐在床里替她吹头发。
耳边是吹风机嘈杂的嗡嗡声,记忆中这样的时刻似乎没有出现过,向葵笑得像哭一样,忽然问:“我爸爸是怎么样的?”
向葵从未问过父亲,从有记忆以来,她便知道父亲在向佩佩这里是一个禁词,可是今天,她忍不住问。
向佩佩抚过她头发的手一顿,而后状似无意地说:“就那样而已。”声音穿透吹风机的嘈杂,竟似乎有轻微的颤抖。
她说的是就那样,没有说不知道。
向葵一直以为或许连向佩佩都不知道她的父亲究竟是谁,现在看来并不是那样的。
“为什么。”她问,“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向佩佩嗤笑一声:“养活自己,还能为什么?”
向葵便不言语了。
向佩佩关了吹风机,向葵的头发已经九成干,只有发梢有丁点的潮湿,她拿了干毛巾过来擦了擦,觉得差不多便从向葵的身后转到身前。
向葵并不想看她,低垂着眼睛玩手指,大概是因为淋了冬雨的关系,小腹又有些隐隐作痛,真是自作自受。
向佩佩伸出手来,她的手保养得算好,可年纪到底在那里,皱纹还是分明,她用指腹碰了碰向葵额头贴创口贴的地方,用了力气,然后看到向葵皱了眉头。
“疼吗?”
向葵不吭声。
“我知道你疼。”向佩佩说,指腹轻轻在她的伤处蹭了蹭,像是安抚,“既然疼了,那就不要去碰。”
向葵怔了怔,终于缓缓抬头,看入向佩佩的双眼。
那是一双美丽的眼睛,很多人都说她们母女的眼睛一样,眼尾勾起,笑得时候格外勾人,可现在眼尾已经有了令人无法忽视的眼纹。
“女人,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犯蠢。蠢了一次还会有第二次,不值得,为了任何人都不值得。”向佩佩忽然笑了下,眼尾的纹路便格外明显,“不早了,赶紧睡吧。”
向葵一直觉得向佩佩活得浑浑噩噩,或许,她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活得分外清楚。
向葵第二天有些许的低烧,睡到下午,出了一身汗便好了许多,她爬起来,楼下惯常不会有什么吃的,她昨天一天就没吃一丁点东西,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出去觅食,走出大门的时候便看到屋檐下的破自行车,她想了想,将自行车推到了院子里,要走,又回过去,把车子推着出了院子的木门。
走出门,她下意识地朝着巷子里望了望,而后蓦地转头,不再看一眼。
向葵将车子推到了老猪的修车铺,她精神不好,脸色惨白,老猪便问了一句:“生病了?”
向葵扯了扯唇:“没什么。”随后将车子停在他的车棚里,“这辆车,我不要了,放这里。”
老猪看一眼,断掉的车链条已经修好,不觉好奇,叫住她:“等下,你花了三十块钱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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