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学》第66章


据〃余录〃上说,死去的两个老人,均为八十六的高龄妇女,死因也都是衰老;而且在家属们发现病人异常时,两人都已处于意识昏迷状态。但是,医生的态度和家属的要求截然不同:〃据医生方面的判断,即便采用一切维持生命的治疗手段,也只能延长一个月,已无恢复意识的希望。还是让她安静地死去为好。家属们竭力克制内心的极度悲痛,接受了医生的劝告。病人果然于一周后死去。〃
〃另一家属方面要求采取近代医学最先进的治疗方法。后因堵痰,切开喉管。又因手术出血而予以输血;还为增进营养进行点滴。就在日夜守护着的儿女们疲乏不堪的时候,悄然死去。此时,一阵空寞之感顿时涌上心头。〃
在这次集会上,宗教人士和医学家等,联系将来的延长、保护生命技术的发展,对〃寿命的局限〃交换了意见。当时主张采取延长寿命对策的儿子,在会上作了以下的发言:
〃在最后的一、二天深夜,我确实看到那在痛苦中挣扎着的母亲脸上的肌肉,一下子放松了,露出真正的微笑。此时,想必那美好的回忆正闪过她的脑际吧。就在母亲脸上显露出微笑的一刹那,我终于得到了莫大的慰藉。〃他的这一席话,不禁使整个〃会场变得鸦雀无声〃,沉浸在深思之中。
这一报导,鲜明地反映出现代人所持的有关〃死〃的心态。对此,肯定有各种不同的意见,如持这种意见——〃不必勉强地延长寿命,让她安静地死去为好〃的,不乏其人;与此相反,对要求〃在医疗技术允许的条件下,应采取最佳治疗手段〃的人的心情,也应予以充分理解。由于各自的立场、情况以及生命观、寿命观、孝道观的不同,意见自然分歧,切不可一概而论。
但,至少这一想法是共同的吧。即作为子女来讲,让生育自己的父母〃长寿〃和〃安祥的临终〃,是最大的愿望;也是应尽的孝亲之道。这从上述的报导中,也能深切地感受到这种真诚的祈求般的心情。确实,现代的医疗技术,在吸收其他各种科学成果的基础上取得飞速的发展。但,即便如何竭尽现代医学之精华,也未必能真正令人信服。若仅仅依靠科学,则作为儿女的,作为人的真切的愿望是实现不了的。其中确实存在着严峻的现实。
因而,我们不应忽视这一现实——即便怎么使用精密的器械进行对症治疗,〃人的温暖〃,也会逐渐从病人周围的家属、亲友的心中消失。所以,医务人员必须牢记:医疗的机械化程度越高,越需要更多人的援助和护理。
有人指出:在科学取得长足进步的今天,人类虽然在时间上使寿命得以延长,但对最重要的〃人〃本身,却未给予充分的关心。我以为:在这种意见中,包含着有识之士对现代医学的反思和对生命的万端感触。
也许是基于这种反思吧,现在更加热烈地展开有关〃生命伦理〃的讨论。据说,〃生命伦理〃一词,最初用于本世纪六十年代后半期的美国,但它似乎在最近医疗事业中,即在技术上延长寿命已成为可能;诊断、治疗已达到操作遗传基因水平的今天,再次受到社会的重视。它将有助于人们如何克服以往〃医学伦理〃难以应对的,现实中的诸多问题。但,专家们认为,要得到关于〃死〃的一般性的共同意见是极其困难的。有人指出:因为〃死〃本身,可谓千差万别,而且研究死的问题,必须与医务人员、病人双方的生死观和宗教观联系起来。
医疗技术的飞速发展,反而使医学难以完全解决的〃死〃的问题,进一步引起人们的注意。医学为治疗人的〃病〃,确实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但在研究这〃千差万别〃的死的问题上,需更进一步从主观方面积极地对待生命的本身。
医学是以探究和治疗所谓生命表面的近因为目的,而佛法与此相反,也可以说是探讨、研究其渊源的原因、结果;创建富有价值的生命。我想是因为:在对医学发展,寄于无限希望的同时,其中还需要有比支持、指导其发展,更重要、更深刻的〃生命观〃和〃宗教观〃了。
今天,医学虽然已经达到使人的寿命得以延长的水平,但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更加迫切需要——使医学、医疗更有利于人真正的〃幸福〃和〃安静〃的哲学和宗教的了。
唯有树立正确的〃生命观〃,才能开辟一条广阔的,人们所向往的〃孝亲之道〃。我认为:我等以佛法为基础,积极开展运动的意义,也正在于此。
〃永恒的生命观〃才是创建文明之路
——日莲大圣人的〃本有之生死〃
法国文豪维克多·雨果留下这样一句话:〃人,都是迟早要被执行的死缓囚犯。〃(《死刑囚犯的最后一天》,齐藤直正译,潮文库版)死,是任何人不可逃脱的生者的宿命。八五八书房这个〃生和死〃的问题,是古今东西方哲人们作为毕生的命题,不断探讨、研究的一个最大的课题。恩师户田先生也曾说过:
〃百年后的日本,将多达一亿人不复存在。想起他们死后的去向不觉愕然。〃忧伤之情溢于言表。可以说〃生和死〃,是不可思议的,极其严肃的生命的实相吧。
很久以前,我曾与被称为〃EC(欧洲共同体)之父〃的可旦霍夫·卡莱洛其伯爵,进行过交谈。记得当谈话无意中涉及〃生和死〃的问题时,卡莱洛其伯爵曾指出:东方和西方对此所持的想法可谓大相径庭。
〃我觉得在东方,生和死,犹如书本中的一页。翻了上页就是下页,即新的生和死,得到不断的转换。但欧洲却认为:
人生,好比一本书,有头有尾。〃(《文明·西方和东方》,产经新闻版)。
据卡莱洛其伯爵所说,在东方是基于这种思考方法——
犹如翻书页,新的生与死,得到不断转换。与此相反,在欧洲一直认为:人生是〃一本书〃,作为人的生,与死同时消灭。
因而,伯爵颇有感慨地说:欧洲人对死的恐怖心理,要比东方强烈得多。
在印度,自古以来笃信〃轮迴转生〃,即认为:人,并非在今世消灭,而是通过〃死〃向新的〃生〃复苏。佛法是以轮迴说为基础,从更加深邃的永恒的生命观的立场,阐释〃生死〃这一根本问题。
可以说,在比作书本中一页的,这种东方的〃生和死〃的生命观的深处,显示了佛法无限深奥的洞察力,而且这种生命观,能使〃生〃安定、沉着、充实。
关于〃生死〃问题,在法华经的《寿量品》中,解释为〃方便现涅槃〃。若简明地将一生比作人生一天的话,则太阳冉冉升起,人从睡梦中醒来便是〃生〃。作为这种〃生〃的延长,开始了一天的活动。一天活动结束后便踏上归路。晚上,为了明天的〃生〃而上床休息,这就是一天的〃死〃。佛法所说的〃生死〃与上述相同,结束富有价值的一生活动后,为了获得朝气蓬勃的生命力,显示了〃死〃这一〃方便〃①的姿态。
①方便,佛教用语。犹云权宜。谓对各种不同程度的人,采取各种不同的教化方式使之生信,故名。
佛法上还说:〃生〃和〃死〃,本与生命共存,〃本有之生命〃,乃生命之实相,生命是永恒的,无限地转换着〃生〃和〃死〃。而且,不仅仅限于人,就是世上森罗万象,也无不遵循着〃成住坏空〃的顺序发生变化。
我所住的东京信浓町附近,于神宫外苑的街道两旁,种着银杏树。我常驱车经过那里。春天,树木吐出嫩芽;夏天则枝叶茂盛;一到秋天,树叶尽染,黄橙橙的一片;随着冬天的降临,枯叶飘落,空枝参天。我多次看到这四季不同的景色,总感到这是一幕描写生命深邃变化的戏剧。若以银杏树树叶为例,则可以说,春,为〃成〃;夏,为〃住〃;秋,为〃坏〃;冬,便为〃空〃了。
我想在此与西洋哲学作一对比,探讨一下更为深奥的佛法实在论的思索。可以说,这就是〃空〃的法理,其中包涵着大乘佛教的真髓。所谓〃有〃,则无,〃无〃,则有。但,确实俨然存在着。佛法上称其为〃中道一实〃或〃我〃。这〃我〃的存在,作为某种具体的一个生命而出现、诞生。这称之为〃成〃。它不断地遵循着〃住〃、〃坏〃、〃空〃的顺序流转。
日莲大圣人说:〃若纠我之心性,无可生之始,故也无可死之终。〃我之心性,即一念之生命。它无始无终,并不因为死,而从这个宇宙上消灭。生命,原为超越生死的永恒的存在。若比喻说,它不为烧尽全世界的大火所毁灭;也不因水灾而使其腐朽;刀剑砍不断;弓箭射不透。即便将其放入极其微少的芥子粒的微尘中,芥子粒也不见变大;即便将其布满在无边无际的宇宙中,宇宙本身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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