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宦简史》第12章


必然行为则再无讨论的必要,反之,如果还须社会学的介入才能正确理解它,那至少可以得出这样的推论:一方是同性恋另一方是双性恋的同性恋行为,同性恋那一方如果压根没有发生双性恋的机会,那他很可能是被迫的。从这个意义上讲,中国古代的同性恋事件,大多数不是同性间的生理性爱慕,而是不同身份和角色间的“侵犯/迎合”、“占有/奉献”、“买进/卖出”——广泛发生于帝王与阉人间的同性性行为,基本都可以这样理解。 
肛门意味着身体的终端,它的私密性胜过生殖器,所以对肛门的占有,意味着对人的终极占有。一个阉人,肛门的社会学用途 ,无非有两个:一是供帝王占有,二是在相当长的时期内,它都可以用来掩藏财物,并将它顺利地偷出宫去——身体的这个妙用,在今天仍被许多走私集团采用。
性交换(1)
作为跟诗人同样古老的职业,妓女,从来都占据着历史的重要角落。性器本来是天赋资源,但长在妓女身上,却被当成了谋生器械——这一现象,在动物界也十分常见:雄动物会用食物来讨好雌动物,以期对方能跟它睡一觉。绵延至今天的家庭,在许多激进的人类学家看来,仍然是一种包妓恶习——这样的说法显然会令女人们震怒不已,但从经济学的角度仔细考量,却不难发现其中蕴涵的真理。当然,在母系社会,当生产资源和分配权力掌握在女人手里时,男人是否也出卖自己,这至少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张昌宗的发迹被认为是在床上勤劳侍奉武则天的结果,而安德海、李莲英等人在慈禧太后面前迅速走红,也被野史认为是他们拥有令慈禧满意的“神器”。当然,这些传言都可以被看做扯淡,但男妓问题,则确切实存——他们在浩繁的历史卷轶中若隐若现,像幽灵一样,其不可琢磨的原因仅在于:历史是由男人写就的,男性叙述者必须为自己所代表的性别留足面子。 
妓女和男妓之所以能成为一项职业,很大程度是因为性器拥有者对这个独特器官的觉悟:它不但具有使用价值,而且具有交换价值。它的使用价值根植于价值之中,作为一个生殖器官,从某种意义上讲,它直接确立了性别的尊严:在初民社会,母亲被当做独立生育的自足者,所以在部落里享有很高的地位;生殖的秘密终究还是被发现了,这个秘密让父亲变得无比荣耀和尊崇。但它的交换价值是何时被发现的呢?我们不惮于如此推测:作为一种器物,它的交换价值起始于快感的自觉。其他动物不能最大限度地利用性器的交换价值,是因为雌性有限的发情期仅仅是用来受孕的。人类没有发情期,所以生殖任务显得不是那么紧迫,这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享受性——我的意思是,相对于其他物种,人类的性器是被彻底解放了的器官,它是自由的。而自由,正是实现交换价值的前提。快感可以作为一种无尽的需要,而人类的性器,则被解放出来可以无尽地体偿它。但这仍然不能形成买卖关系,因为从理论上讲,性是男女双方共同需要的。然而,不幸的是,私有制启蒙了它。私有制最终让人们意识到,性器是一种资源,而资源可以产生财富。这个启蒙过程显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但当它完成时,性器同时也被社会化了:它跟等级、门第、审美、财产等息息相关起来了。同样的性器,如果长在贵族女子的两腿间,一个平民男子想占有它,就得付出一笔庞大的礼金;而同为贵族的一个男子如果想占有它,也许就要来得便当些。强奸、通奸等在相当长的时期内跟偷盗、抢劫属于同样性质的犯罪,原因仅在于,它们都构成了对财物的侵犯。这方面的极端例子是,贵族强奸平民,被视为无罪,贵族强奸贵族,则被课以罚金,而平民强奸贵族,则极有可能被杀头——因为最后一种情况被视为对财物的严重侵犯。 
财产关系上的复杂情况最终影响了家庭的实质——它不再是单纯的、排他的、安全的、被公众认可的性爱场所,而是一个经济联合体,在这里,性关系被经济关系支配着:经济上的强势导致性角色上的强势,经济上处于弱势的那一方,性器也处于弱势,一种事实上的买卖关系暗中发生着。而“爱情”“伦理”“责任”等被发明出来的词汇,则充当了这种买卖关系的遮羞布。 
从这个意义上讲,快感从来都是买方的快感——卖方出卖的是性器,而买方得到的是快感。性器作为物,交易完成之后使用价值和价值并未丧失,这让性器携带者完全可以作为一种职业,不断地重复交易。家庭得以成立,就建立在这种基础之上。 
发生于家庭之外的性关系,其交换性质更加明了。妓女和男妓持久存在,除了为游离于家庭之外的人提供交换机会外,还不断地暗示着家庭的本质。 
尽管男妓长期存在,但不论怎么讲,卖淫作为词典中一个亘古显赫的词汇,则专指女性是出卖方的那种情形。事实上,在男权社会中,女性往往只被当做快感提供者——这为一部分梦想发迹的阉人指明了道路,他们可以跟皇帝搞 
同性恋。而另一些阉人,则企图通过药物来达到阳物的重新生长,以满足后妃的需要——事实上,这是一种彻底的出卖。 
并不彻底的出卖发生范围则要大得多:地位低下的小太监,胆怯的知识分子,洁身自好的烟花女,毫无主见的小官僚,脾气良好的生意人,不想惹乱子的小市民……他们出卖的方式,往往被人们称作——卖笑。
第四章:生殖器的意义
生殖意义上的生殖器(1)
在今天,我们似乎已经无法确知,初民们对性器的崇拜,到底是源于其生殖能力,还是源于其产生的巨大快感——这两种揣测都有足够的证据,前者站在功利主义的立场,认为繁衍种族乃是初民们的根本要务,而后者,则直接以功利主义为靶心,驳斥了初民们在这事上能够权衡利弊的观点。是的,一个井然有序、完全根据理性生活的初民社会是不可想象的,况且,在生殖机理并不明朗的前提下,有计划的生育断然不可实现。事实上,功利主义是上帝的法则——在理性驱逐上帝之后,人类似乎获得了解释世界和自身的唯一法宝:目的论。在目的论者看来,不直奔某种目的的行为是没有意义的。这种认知方式尽管是数千年启蒙的结果,但在今天,几乎已成唯一的方式了。这导致了人类的全面苍白。近世以来,虽然有人重扛“本能”大旗,妄图恢复人性的力量与荣光——但令人惋惜的是,“人性”作为一个概念,已然被左翼进化论者和道德虚无主义者消解了。“本能”作为“人性”的积极建构者,也被功利主义彻底改造:人的本能就是目的化生存。这样的改造,让本能看上去跟理性是一码事。 
事实上,在私有制未全面盛行之前,除了快感,没有其他理由能让初民们在性事上如此卖力。但不幸的是,私有制很快来临,掌握了权力的父亲将妻子和孩子作为自己的财产——生殖作为积累财产的方式,让他们乐此不疲,而财物的可遗传性在“孩子是自身的再生”这种懵懂观念的鼓舞下,促使了生产力的极大爆发。 
即使在最严峻的时期,生殖意义上的性仍然是被鼓励的。这一度让基督教的经典作家们甚为困惑,因为要区分快感意义上的性和生殖意义上的性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从“肮脏的”精液入手,认为射精能带走人的一部分灵魂,教皇西利修斯甚至这样说:“如果玛利亚毫不自律地让孕育基督肉体的子宫、永恒之王的厅堂被男性精液所侵入、玷污,耶稣当然不会选择玛利亚作母亲。”这种彻底根绝性欲的观点被奥古斯丁发扬光大,在这位前半生浮浪后半生坚决禁欲的主教看来,真正的王国属于上帝而不是恺撒,真正的自由就是摆脱为帝国添丁加口的命令。他遭到了他的同事朱利安的质疑,在后者看来,上帝创造了生殖器和精液——上帝创造的东西肯定与邪恶无关。尽管这场著名辩论历时多年,并最终以奥古斯丁的胜利而告结束,但朱利安的思想并未被忽视——后来的教廷基本采取一种折中的办法:不以生殖为目的的性是有罪的。手淫、体外射精、口交、鸡奸等受到严厉制裁,英国赎罪书规定,体外射精的苦行期是10年,肛交是15年,口交则要终身修苦行,但谋杀犯修苦行的期限则是7年。上帝训诫人们“多育子女”,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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