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异国丈夫和中国情人》第27章


对未来的恐惧,对往事的不堪回首,对明天的绝望对明天的幻想;悔恨、仇恨、侥幸、盼望、绝望,盼望中的绝望,绝望中的盼望;恐惧中的自问安慰,安慰中的悲哀,悲哀中的愤怒,愤怒中的企盼,等等等等,全部交织在一起,形成了监狱里独有的怪诞气氛。
在这样的气氛中,人,多少就有些地“不正常”。有些时候,人们会因为一小块肉打得头破血流;有些时候,却又可能被报纸上的一篇文章而热泪盈眶。尔虞我诈、弱肉强食这一“规律”,本来在这里得到了最完美的体现,然而又有些时候,“和睦”与相互帮助又蔚然成风。一个印象深刻的例子:某天读陶铸女儿(名字忘记了)的一篇回忆她爸爸的文章,全号的人给感动得大哭——包括凶残的杀人犯和最无耻的lúnjiān犯。
各种各样的情绪,在某个时候会被强化,被激发。
在除夕夜,整个监狱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是哀伤是凄凉是欢乐的调子。晚餐是丰盛的——有大块肉的菜肴,还有白面馒头。恩准晚上可以不再进行例行的学习,而可以自由交谈。听着外面越来越密的爆竹声,犯人们的交谈越来越显得古怪。开始还有人强作欢颜,可后来渐渐有哭声从墙角响起——先抽泣后嚎啕。然后,在几个有经验的老犯人的干预下,哭被制止——大家一致决定“聊起来,聊起来,说点高兴的事!”,可是,没过多久,哭声再起,于是又……
在监狱里,是没有熄灯这一说的。在被窝里,伴着此起彼伏的啜泣声,我写下了一首“诗”:
开元花炮响连宵;好风送喜如僧寮。 
云拥汉使着新履,日暖殷顽褪旧袍。 
惊鸿影归三春雪,大鹏重回百辟刀。 
台峡易渡八百里,何年船泊半步桥? 
我相信,现在没人知道我这顺口溜里说的是什么。然而当初,“诗”中说的那些新发生的事情,是多么强烈地撼动着我这个“反革命犯”的心啊!“云拥汉使着新履,日暖殷顽褪旧袍”是邓小平访美和“地富摘帽”——这对一个政治上的罪犯,真的具有最大的意义。王光美和彭真的公开露面,对我这个“恶毒攻击文化大革命”的人来说,真也不止一个“欣喜”所能形容的。我忘不了那年的除夕,永远。那一年,我22岁。每当我就想起当初监狱里认识的一个“五?一六”——一个三十多岁的人,那时他已经在“K字楼”住了八年了。他曾对我说,八年最大的收获就是:今后我出去,如果让我扫厕所,我就把厕所扫好! 
我总是回顾自己:啊,我又扫了多少年厕所了。 
可是我这次是怎么了? 
七天马上就要到了,重获自由后我失去了什么--最后的一点激情也消失了。 
(四十一)
发言:孙丽
早晨刚到公司,刘伟就来了电话。
“你好。”
“你好,思雨今天出来,我去接他,你就不要去了,他的家属也可能过来,我去能说明他来天津的原因。”
“谢谢。”
“不用客气,理解。”
“理解什么?”
“理解这年头,这把年纪还有你们这样的神经病。”
“我不神经。”
“不,不!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说着电话的那头是开怀的大笑。
“好吧,看在你助人为乐的品质上我不说你庸俗,谢谢,偏劳了”
“不客气,再见。”
“再见。”
放下刘伟的电话,我突然有了一种轻松,仿佛释然了一个结,但我又说不清楚。罗思雨和我,或许我们真的都不够正常,而这不正常的意义在于我们的彼此接受是精神上的交流,一旦注入现实,我们的怪异便显现出来,造成了对方感观上的逆反,所以彼此又是排斥的,这就是孽缘。
下午五点钟,是刘伟接他的时间,我还是来到了拘留所门口,远远的等待着他们的出现,仅仅是为了看一眼。
大约等了半个小时的样子,他终于出现了。一个苍老而疲惫的身影,吃力的走在混暗的黄昏里,那是他吗?我突然震惊了,心有如被针刺了一下的痛楚--生命原来如此的脆弱,甚至不堪一击。而我珍惜的,正是那个潺弱的躯体中的那个不泯的灵魂,那颗唯有我才能读懂的悸动的心,虽然那身影中的他是那样的平凡而普通,甚至过早的呈现了龙钟之态,而正是这是这样一种形象,使我突然意识到我忽略了我到底对他是一种怎样的情怀呵!
原来不是欣赏和怜惜,而是浸淫到骨子里的一种感觉,我说不出。一如他的生命是我的生命。不是一个女人看一个男人,而是我自己看自己。
心疼了。 
活个人是多么的简单了而又不简单呐!这世界什么是重要的,什么也不重要。生命,仅仅是为了生命的形式,那是多么的快活啊!然而我们不是,于是生命就这样沉重了。好好的生活吧!我默默的祝福。 
人,有时的豁然开朗也许仅仅是在一夜之间。心绪的舒展是无法用拔苗助长的方法自调的,而是,换一个角度感受以前的东西。正如人是一个多面体一样,不同的角度反观自照的效果是不同的,同样这种方法也可以观察别人。 
开屏的孔雀漂亮,是站在前边的印象。那么人,痴迷于一个人的优点,也许导致你忘乎所以的崇拜,理性的洞悉一个人的缺陷,也许那致命的弱点会使你着实吓了一跳?这真的是原来那个人吗? 
剖析任何东西都离不开冷静,而冷静的前提却是一种可怕的淡然。比如爱情,一旦走向淡然,意味着一种冷漠,而冷漠之后的结果必然带来一种无视。人,只有无视的时候才是最理性的。那么无视什么?无视所有曾经使自己抱怨或牵肠挂肚的那种情绪,并非无视感情。 
若此,爱情的本质才是不会失真的。是凡爱情,没有人可以逃过激情燃烧的那一劫,也必然走向理性客观的最终结果,这就是爱情的规律。在这样的一种规律之下,留下的是什么?是沙里淘金的真实,而这真实才是两情相依的最后基础,人为的因素已不再重要。 
感情这个东西,真的是五花八门的玩意儿,没有人可以严格界定它的核心内容,它没有严格的概念,除了亲情。为此,烦恼在于不能静观与品味。只有真实的走近才会感受得真实。于是感情是交往的产物而不是交流得产物。当然,结果会有许多,而过程则是趋近的--爱是美好的。 
爱,基于什么?没有人会彻底讲得清楚,感觉是首要的,这就是人们常常说的有电--彼此的感觉的火花,从而激发激情。如果仅仅一方的感应,那不是爱,只是单方的好感,所有的爱情必须是同时的,而且是彼此迅速感应的。这就够了。爱一旦进入理性的阶段,已然失去了爱情本身的敏感,源于,爱情和感情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而感情则更加长远。 
人一生,可以发生无数次的感应,但不一定留下很多次的感情。这似乎没有道理可讲。 
于是,看一个人,感受一段情感,激情彭湃和默默安守都是一种状态。重要的是珍惜,珍惜仅仅是一种情结,那是自己的。 
学会珍惜,是一种留恋,也许那不是爱情,而是感情。 
(四十二)
发言:罗思雨
这次天津拘留事件的解决,老同学刘伟的帮忙功不可没,同时帮我掩盖了不能说清的尴尬,苒宁说,趁机老同学聚一聚,怎么说也是几十年了,地点定在刘伟在北京的家中。
过去我不喜欢同学聚会。所以不喜欢,最主要的原因,是不喜欢看一些“成功人士”那趾高气扬的样子,那假谦虚的神色,那屈尊俯就的姿态。而现在,都无所谓了,我会为一些同学的成功而欣慰;我不再怕冷落,我会聆听,哪怕明明知道他们在炫耀。不再有心里的攀比,不再有暗中的嫉妒,不再有心虚;没了自惭形秽,没了愤愤不平,没了失落与惆怅。
刘伟的家是在大约300平方米的跃层式小楼,陈设典雅而豪华,无不显示着主人的阶层与品味,客厅落座寒喧,苒宁指着墙上的“难得糊涂”四个字说:“忒俗!怎么挂了这四个字?”
刘伟接茬:“别小看这四个字,这里面蕴涵着很深的哲学!人呐,尤其是现在,太精明太明察秋毫了,恐怕很难活得下去。适当的时候,适当的情况下,真得糊涂一些——当然原则的事情除外啊。可这说起来容易,真要做到可就难了,所以才“难得”嘛。不如,今天老同学才来看我,全是看得起我,来来,喝水!”
刘伟的话至少使我们中的某些人的脸色自然多了。
“主要是你发达了,疏远是有了心态的距离”
“套句老北京的俗话: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同学就是同学,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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