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登基之后》第136章


昨夜,皇帝向她说过,万事忍为先,此刻,盛姮的心头,好似也只有这一句话,能忍则忍。
念及此,她低头,有礼道:“娘娘杀我的理由委实太多了。”
太后道:“说说看。”
盛姮认真道:“一来,臣妾将您的宝贝儿子拐到了月上,让大国东宫太子竟甘愿做小国王夫。二来,臣妾拐了您的儿子便罢,还将其折磨得身心俱疲,直至绝望和离,最后带着一身伤病回了大楚。三来,则是因三年后,臣妾这个本该死的人,竟又阴魂不散,到了您儿子身边,还妄想着母凭子贵,登上后位。不论是哪个理由,都足以让太后娘娘对臣妾动杀心。”
太后用掌心轻轻搓了下掌背,这是她在化生寺里最爱用的取暖法子。化生寺位于深山,入冬后,极是寒凉,太后既是去礼佛的,为显对佛祖的敬意,自然只能同寺内寻常僧人一般,忍寒挨冷。可如今身处皇宫,地龙生热,燎炉起火,自不必再靠这简朴法子取暖。
太后现如今这般做,只是因习惯。
“这些理由都很好,但却不是最为紧要的。”
盛姮面色稍凝,道:“臣妾蠢钝,还望娘娘明示。”
“最紧要的理由,你自个已然道出了。”
盛姮面色更凝。
“因为你蠢,若说好听一些便是‘胸大无脑’。”
胸大无脑这话自然也不好听,只不过是在骂盛姮蠢时,夸赞了一番她那令人艳羡的双峰。
太后接着平静道:“而哀家生平最厌恶的便是蠢人。”
盛姮顺口接道:“但陛下喜欢。”
太后的双目微眯,道:“你能说出这句话,那便言明你比哀家所料想的还要蠢。”
“昨晚陛下叮嘱过臣妾,决计不能在太后娘娘面前口出一句顶撞之语。”
太后道:“但方才,你便忘了叮嘱。”“但陛下喜欢”这五个字自然是不折不扣地顶撞。
盛姮微笑道:“臣妾原也以为能在娘娘面前做个恭顺万分的儿媳,原谅太后娘娘曾对臣妾的杀心。”
太后双目眯得更厉害,好似听见了天下间最大的笑话。
她竟需她的原谅?
“若不是臣妾过往中过离情杀,那日定然已经死在了太后娘娘的棋子手中,太后娘娘不仅对臣妾动了杀心,还让棋子利用了臣妾的善心,这是让臣妾最难以忍受的。臣妾好不容易想做回好人,结果发现好人无好报,这委实太过伤人了。”
“但臣妾并不怪棋子,因为在泼天权势面前,棋子也无多的路可走。没了许婕妤这颗棋子,还会有旁的,臣妾若要怪,只能怪执棋人。”
太后反问道:“怪哀家?”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你自个方才都说了,哀家有无数个杀你的理由。”
盛姮自嘲道:“人有无数个理由杀一头猪,但哪怕是再蠢钝的猪,也绝不会认为自己该死。”
太后目中露出奇意,道:“哀家还是头回见人将自个比作猪的。”
盛姮道:“亏太后娘娘礼了这么久的佛,连众生平等这一最为浅显的佛家道理都未参透,也不知是因娘娘太执着于红尘俗世,还是因悟性委实不高。”
太后睁开了半眯着的双目,好似要将盛姮再瞧个清楚,半晌后,道:“但总归你未死。”
盛姮道:“昨夜之前,臣妾也认为,人若未死,便无凶手,所谓杀意,也不该受到惩处。但昨夜后,臣妾想通了许多事,杀意本身就是一种错。臣妾就因动了一时杀意,随后三年里,生不如死,饱受煎熬。那日,臣妾未被毒死,仅是因臣妾走运,而非因你仁慈。何以臣妾要将自个的走运当成你的仁慈,还为之感恩戴德?”
太后淡淡道:“聪明人自然该这般做。”
盛姮眼露嘲意,道:“可太后娘娘刚刚不是才说了臣妾‘胸大无脑’吗?”
此话已然使得常伴青灯古佛的太后,持不住心头镇定,语调生变。
“你敢同哀家说这些话,是仗着陛下对你的宠爱,还是仗着肚子里的龙胎?”
盛姮轻摇头,道:“皆不是。”
太后又问道:“仗着不怕死?”
“无欲则刚,无畏则强。”
语落再无声,盛姮看着太后平静的双目,太后瞧着盛姮倔强的双目。
平静的双目如古井,倔强的双目如石头。
石头落入井里,会砸出声响。
盛姮自幼就是个倔强的人,否则当年便不会在挨了小姨的两巴掌后,仍坚持道“姮儿想被男子护着”。
半晌后,太后的双目又归平静,道:“看来有些事,哀家要说出来了,你才知何为‘无欲则刚’。”
盛姮仍在微笑,太后也报之一笑,好似一对极是亲近的婆媳。
“月上小国,贫瘠之地,每年所贡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寒酸东西,身为曾经的月上君王,哀家想,你应当为此感到惭愧。”
盛姮诚实道:“那日见了陛下赏赐给臣妾的西洋钟后,臣妾便为此惭愧过一次。”
太后话头一转,道:“高丽的人参,暹国的玉石,波斯的地毯,这些异国特产都很好,但最让中原天子喜爱的,却还属你们月上的特产。”
盛姮强忍心头的恼与惊,平静道:“至尊天子当享用绝世红颜。”
太后听了这话,也是一愣,随后想了想,道:“哀家险些忘了,许婕妤曾同你讲过这个故事。”
“许婕妤同臣妾讲的故事,与太后娘娘同臣妾讲的,又有何区别?”
这便是在言,许婕妤那日同盛姮讲月妃的故事,全然是太后的安排。
太后自能听出其间嘲意,道:“哀家的故事会更全、也更有趣一些。”
“臣妾洗耳恭听。”
“不错,自古以来,你们月上献给中原天子的真正贡品,乃王室里最美的一位公主。一个女子为尊的国家,却要靠进献公主来寻求大国庇护,你不觉这很是可笑,也很是可耻吗?”
盛姮承认道:“确然很是可笑,也很是可耻。正因太过可笑且可耻,以至于月上的史书从未记载过献女之事,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王室,对此事,皆是闻所未闻。”
太后道:“但若你翻翻月上王室的族谱,便会发现,每隔十多二十年,王室里就会有位公主,在最好的年岁里,便香消玉殒了。”
“臣妾翻过,是有此事,但那时,臣妾不以为意。”
实则是从不曾想过,月上王室竟会用如此手段,来求得大国庇护。
太后对于盛姮的平静,略感惊讶,但惊讶稍纵即逝,讽道:“可喜的是,那些佳人并未香消玉殒,而是借假死,随使团到了中原,被献给中原天子,成为天子的玩物。二十多年前的那位月妃,便是由此而来的。说起来,那位月妃,应当是你的姨母。”
盛姮回想片刻,道:“应当是臣妾的小姨母,小姨母在臣妾七岁那年,便香消玉殒,时间正好对上。”
“再往前十来年,你还未出生时,你的一位小姨婆也被送来了大楚,献给了那时在位的昭帝,这位昭帝乃是皇帝的祖父。月上献美,一切按祖制,本该进展顺利,但谁知,你的这位小姨婆在入京路上,竟与一位浪荡公子哥相识相交,日久生情,最后珠胎暗结。昭帝闻知此事,自是龙颜大怒,渴求已久的绝世美人,被人捷足先登,是个男子都忍不得。”
盛姮笑道:“看来那位浪荡公子哥免不得要被五马分尸了。”
太后微笑摇头:“但昭帝还是忍了下来,因为那位浪荡公子哥不是旁人,正是他最钟爱的小儿子,那时的东宫太子。”
盛姮惊道:“先帝?”
太后不答,往下道:“昭帝膝下也很是单薄,仅有两个儿子,得知美人被占之事后。昭帝虽震怒万分,但还不会因一个女子,便痛杀爱子,相反,还成人之美,将你的小姨婆赐给了太子做妾。”
盛姮忍不住赞道:“小姨婆肚子里既然已怀有皇孙,那昭帝的大度,怕有一半是瞧在皇孙份上,不论如何说,这总归是好事一桩。”
太后颔首道:“众人皆以为此乃好事,但偏那太子殿下不这般想。”
盛姮口出俗语:“太子殿下是欲提裤不认人了?”此话是她从唐堂嘴巴里学过来的,虽粗俗,但说出来,委实过瘾。
太后眉头又是一皱。
“你错了,这位太子殿下不是无情之辈,反之,太过深情,深情到让昭帝头疼。这位太子不愿纳你小姨婆为妾,是因他欲娶你小姨婆为正妻,为太子妃。”
听到此,盛姮难得正经道:“先莫说异国女子有无这个资格成为中原国母,光是这子夺父妾,珠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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