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第279章


尽管天堂只向我展现了它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它的沧海一粟,就它的“王府井大街”而已。但是,天堂的“王府井大街”无边无际无穷无尽,我在人间一条狭小、丑陋、沉寂的小道上走着,也在天堂光辉灿烂的大街上走着。我感觉到我的脚都并不是踩在人间的路面上了,我的脚始终距离人间的路面有恰好一本算术书的厚度的高度,我看似行走在人间的路上,其实是行走在无形的天堂的大街上的。无数的形象和无数声音向我涌来,即使我是千亿个我,同时在人间千亿个城市的千条大街上,每条大街都比北京王府井大街热闹繁华千亿倍,我也不可能看到这样多的形象和听到这样多的声音。多少壮丽的闪耀、多少伟岸的澄明、多少活的灿烂,它们全都至善至美,全都是神创世的喷发和燃烧,我全如在看天使们的舞蹈和听上帝的演奏。
无限光辉灿烂的天堂的大街在我面前没有尽头地铺展开去,我应接不暇地遭遇着天堂的形象和天堂的声乐,这些形象和声音就对应我们人间所说的“车”、“高楼大厦”、“人”这些概念,我在繁华的天堂王府井大街上不断遭遇着的就是天堂的“车”、“高楼大厦”、“人”等等一切。所有这一切虽然不和人间相融却与我是一体的,与人间的我是相融为一体的。我“发现”这天堂的世界就是我前世的世界,而前世、今世、来世本是一体的,是同时同地存在的,全都在此时此刻此处。因为时间根本就不存在,所以,一切,包括前世、今生、来世都在此时此刻此处存在。这也就是说,这个时候的我就是我前世,我就有一半生活在天堂,我既是一个从人间来到天堂门口看天堂里壮丽景象的孩子,也是一个从天堂来到人间站在人间的洞口看人间万象的天使。
我无比幸福、美好地笑着,这种笑和我一惯为了惩罚自己而如铁面具般“凝固”在脸上的那种笑完全不同,它是发自内心的。不,说它是发自内心的都一点没有说出它的实情。心已经为它空掉了,不存在了,而且向来就没有存在过,这种笑是天使永恒幸福、美好的笑直接穿过虚空而映射在我脸上的。说是映射却不是说它是从外边来,它从里面来,从内在来,从灵魂和超灵魂的深处来,从上帝那里来。这时候的我就是一个天使,我脸上幸福美好的笑就是天使的笑,之所以还不完全是,那只是因为如果完全是了,人间就没有人承受得住了,对于完全而彻底的天使之容,人们要么因见到而顿悟,要么因见到而非死即疯,要么就什么也看不到,只有这三种情况,不会有第四种。
我就是站立在针尖上保持平衡,所有一切都得有一个完美的“度”,所有一切也都得完全服从那个终结的目标。但是,尽管是站立在针尖上保持平衡,我却相信,不,知道,从始至终也不会出现半点偏差,“终结目标”一定会绝对完美地实现。显现于我脸上的幸福美好的天使般的笑就是这样的,它要达到的目的本来就是做到这样一种平衡——既是天使永恒幸福美好的笑又每一个人都能看见它,如见人间任何笑容一样地看见它,它能够从骨髓和灵魂深处“感动”每一个看到了它的人却不会吓坏谁,也不会让谁顿悟。如果能够让人顿悟就一定能够吓坏有些人和绝大多数人什么也看不见,那就无法实现这一次行动我要实现的了。要做到这样一种平衡,完全而彻底的天使般的笑容是不行的,但仅仅是像天使一般的笑容也是不行的。我找到了那个中间点,并在那个点上稳稳地保持住了平衡。
我是站立在生与死、自然与超自然、经验与超验、人间与天堂的之间的那个独一无二的没有实体、没有重量、不占空间和时间位置的点上的,这个点为我的身体在阳光和灯光的直接照射下如化成人形的鬼神一般完全没有影子、在不为阳光和灯光直接照射时有那样一个地狱之门般的“影子”、身体不时放射七彩虹光所标识出来。这几种现象任何人都要么什么也看不见,要么就因看见了而顿悟或吓疯了。站在这个点上了,我才有了那种非人也非天使、是人也是天使的笑容,我就要凭这种笑容来“感动”所有人,也可以说催眠所有人。它也一定能“感动”所有人,催眠所有人。
我知道我是天使又非天使的笑容就有这样的功效。对此我毫不怀疑。我脸上挂着这个笑容,这个我前世时时都这样笑着的笑容,一路上不断遇到天堂王府井大街上的“车”、“高楼大厦”、“人”,还有千万种数不尽的事物。遇到了“车”我得让“车”先走,遇到了“高楼大厦”我得绕着走,遇到了“人”,如果对方是“爷爷”、“奶奶”辈的,我就报之以我一个孙子辈的小天使对“爷爷”、“奶奶”辈的老天使应该的礼貌和恭谦,给“爷爷”、“奶奶”们让路,对“叔叔”、“阿姨”也是如此,如果是同辈小天使,我全部有对同辈小天使应该有的一切。我的笑容和我整个人透出的都是对天堂,对天堂的所有人和所有事、每一人和每一事无限的感恩、热爱和恭敬。总之,我的一切,从我的外貌到我的行为再到我内心深处都无限完美地符合一个生活在天堂里的幸福美好的小天使应该有的一切,也无限完美地符合天堂的所有道德伦理、法纪法规的要求。对于我来说,我的一种本然就是这样的,我向来是这样的也永远是这样的,只不过我现在让自己成了“透明”的,让它显现出来,让世间所有人都能够看见它,被它“感动”和催眠,却不会被它吓坏,更不会感觉到这动摇了他们世界的什么,相反,倒是加强和巩固了他们世界既有的一切。
我还做到了每当遇到人世间的人或事物,我也就恰好遇到了天堂的“人”或“事物”。比方说,我遇到了一位妇女,她身边就一定会马上出现一位天堂的“阿姨”,其美丽崇高,使人热爱、仰慕、神往,只有天使才可与之媲美,我也就立刻本然而自然地对之报以一个天堂的“孩子”对天堂的“阿姨”应该有的礼貌、敬仰、倾慕和热爱,看上去就好像是对这位人间的妇女发去的;我遇到了一间房子,虽然它也许可算人间最破烂的房子了,看到它应该起对人间的贫穷疾苦的同情心和忧郁心才对,但是,我刚一看见它,它旁边就出现了天堂的一座壮丽的“建筑”,令神都会为之惊叹,我也有同样的惊叹之状,看上去就好像是对这间人间破房子而发的。
我知道我将做得完美无缺,完美到就像天堂里的事物一样。我知道从这天起整个世界的一切都会按我的节拍跳舞。
事实也是,当我做出了那个“好,给你们一个绝对完美的报复”的决定之后,安然地熟睡了一晚上起床上学走出家门的,遇到的第一个大人他一见我就如太阳从他脸上升起般地那样惊喜和灿烂,简直是大喜过望。他叫起来:“嘿,这娃儿全变样了呢!”
从这天起,我遇到不论什么人,他都是一看见我就无比惊奇、欢喜和高兴,很多人还发出由衷的赞叹:“哎,这娃儿变好了!”“这娃儿完全改正过来了!”“这娃儿是真变了,说变了就变了!”就像是突然间我整个变了,天地整个变了,他们所有人都整个变了,“大同社会”一夜之间说实现就实现了。可以说,事实就是一夜之间我整个变了,因为我整个变了也就导致世界整个变了,所有人都整个变了。
在上学放学的路上,我古里古怪、疯疯癫癫地表演着,不断地遇到天堂的人和事物,但不管是遇到“人”,还是遇到“高楼”、“房舍”、“树木”、“花草”,我都一律对之表示对神或神圣事物的敬畏、恭谦、卑顺,对它们点头、鞠躬、哈腰,美好幸福地笑着,就是遇到一只“飞虫”、一粒在空中飞舞的“尘埃”,也都是如此。我这些没有一点是装出来了,即使是天堂的“飞虫”和“尘埃”也那样伟大,那样惊心动魄。但是,只要有天堂的事物出现,就一定会有相应的人间的事物在旁,也可以说,只要我遇到了人间的事物,就一定有相应的天堂的事物出现,我的全部表现都是冲天堂的事物而去的,人间的人们却会看成是我对他们和他们事物的这样子。
我对天堂的事物的表现也是分“等级”的。对所有天堂的事物都是敬畏、崇拜和神往,所有天堂的事物都让我无限幸福和快乐。但是,对“飞虫”和“尘埃”的表现和对“人”的表现还是不同的,对“爷爷”、“奶奶”的表现和对“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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