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地传》第87章


我认为这次传染病是叫我们离开科赤拉布的一个明显的通知。阿赫梅 达巴有一个商人潘嘉白·希罗昌德先生和我们的学院有过密切的往来,他常 常以一种纯正无私的精神在很多事情上为我们服务。他很熟悉阿赫梅达巴的 情形,主动要给我们弄一个适当的地方。我跟着他跑遍了科赤拉布的南北, 到处去找土地,我向他建议在北面三、四英里的地方比较合式,他选中了现 在这个地点。离沙巴玛第中央监狱不远,对我特别有吸引力,因为坐监牢是 奉行“非暴力抵抗”的人正常的命运。这个地点我很喜欢。而且我知道为兴 建监狱而选定的地点,一般说来,是有干净环境的。
不到八天工夫,土地便买下来了。地上既没有房子,也没有树木。但 是因为它位于河边而且是在荒野,倒也很有好处。
我们决定先住帐篷,搭一个铁皮厨房,然后再盖起永久性的房子。 我们的学院慢慢地成长起来了。这时我们已经有四十多人了,包括男女老幼。我们吃的是大锅饭。搬家的主意完全是我出的,搬家的事情照例留 给摩干拉尔去干。
在我们还没有固定的住处以前,困难确实很大。雨季快到了,而粮食 要取自四英里外的城市。土地本来是荒废的,蛇很多,同小孩子们住在这么 一个地方,确是很大的冒险。我们的一般规定是不准打蛇,虽然我承认,我 们谁都怕毒蛇,时至今日,依然如此。
不伤害毒蛇的规定大部分是我们在凤凰村、托尔斯泰农场和沙巴玛第 就实行了的。我们刚刚到这些地方的时候,都是一片荒地。然而我们谁也没 有因为被蛇咬伤而致命。我在这种情况下,亲眼看见大慈大悲的上帝的保祐。 千万别再吹毛求疵了,说什么上帝永远不会偏心的,说什么他没有时间管那 么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我没有适当的语言来表达这件事情的事实,来描写 我自己的始终如一的经验。上天之道是人类语言不能完美地加以描述的。我 一直感觉上天之道是无法描述和不可捉摸的。然而如果哪个凡人敢于加以描 述,除了他无声的语言以外,他是没有别的办法的。如果认为二十五年不杀 生能够完全免于灾难并不是一种偶然的事件而是出于上帝的仁慈,如果把这 种想法看做是一种迷信的话,那我将仍然持有这种迷信。
阿赫梅达巴的纺织工人正在罢工的时候,学院里正在奠定织布室的基 础,因为当时学院的主要活动是织布。纺纱那时候对我们来说还不可能。
第二十二章 绝食
头两个星期,纺织工人们表现了巨大的勇气和自制,天天都举行盛大 的集会。我在这些场合总是提醒他们注意自己的誓言,而他们总是高声向我 保证说:他们宁死也不食言。
但是后来,他们开始表现松弛的迹象了。就象一个身体衰弱的人容易 发脾气一样,当罢工看起来已经松弛的时候,他们对于工贼的态度越来越发 忿怒,而我也开始担心他们会发生暴动。他们参加每天集会的人数越来越少 了,而那些参加集会的人也是神情沮丧而绝望的。
最后有人通知我说,罢工的工人开始行动起来了。我深深感到不安, 不得不认真考虑在这种情况下我的责任究竟是什么。我在南非的时候,也有 过大规模罢工的经验,然而我在这里所面临的形势却和那里不同。纺织工人 是根据我的建议发誓的,他们天天在我面前重申这个誓言,他们可能会违背 誓言,这个念头对我来说是不堪设想的。在这种感情的背后究竟是我对于工 人的骄傲呢,还是对于他们的爱和我对于真理的热诚——谁说得上? 
一天早上——在纺织工人的集会上,我正在束手无策,忽然感到有所 启发。我自己不自觉地向大会宣称:“除非罢工工人重新集合起来,继续罢 工直到获得解决,或者直到他们全都离开了纺织工厂,我决不接触任何食 物。”
工人们大为震动。泪水沿着安娜舒耶朋的面颊滚滚而下。工人们齐声 叫道:“你不要绝食,我们绝食。你要是绝食,那就太不近人情了。我们松懈了,请你宽恕吧,现在我们一定忠于我们的誓言,坚持到底。”
“你们不必绝食,”我回答道:“只要你们遵守自己的誓言就够了。你们 都明白,我们没有基金,而我们又不愿意依靠公众的救济来继续我们的罢工。 因此你们应当想办法找点什么工作来维持生活,不管罢工继续多久,你们都 能免于忧愁。至于我的绝食,不到罢工得到解决,决不停止。”
同时伐拉白正在想办法在市政厅里给罢工工人找一点事情干,然而成 功的希望不大。摩干拉尔·甘地建议说,我们的学院正在兴建一座纺织学校, 需要沙土奠基,可以雇一批人来干这工作。工人们欢迎这个建议。安娜舒耶 朋头上顶着一筐子沙土,带头干,不久便看见有一条川流不息的工人洪流头 上顶着一筐筐的沙土从河底上出来。这是很壮观的景象。工人们感到自己产 生了一种新的力量,要付工资给他们,倒成为一件困难的事情了。
我的绝食并不是没有严重缺点。因为正如我在前一章已经说过的,我 同工厂老板们有着非常密切而良好的关系,我的绝食不能不影响他们的决 定。作为一个非暴力抵抗者,我知道我不应当用绝食来反对他们,而应当放 手让纺织工人们的罢工去产生影响。我之所以绝食,倒不是因为工厂老板们 松了劲,而是因为工人们自己松下来,我既然是他们的代表,便觉得自己有 一分责任。对纺织工厂的老板们,我只能讲理;用绝食反对他们等于使用暴 力。然而尽管我自己也明白我的绝食一定会对他们发生压力,事实也是这样, 我却觉得不得不这样做。对我来说,进行绝食的责任是很清楚的。
我试图安慰纺织工厂的老板。我对他们说:“你们没有丝毫必要从你们 的位子上撤退,”然而他们对我的话很冷淡,甚至对我进行尖酸刻薄的挖苦, 当然他们完全有权这样做。
对于罢工采取不妥协的态度的纺织工厂的老板们,主要的幕后人物是 赛·安伯拉尔,他的坚定的意志和明彻的诚恳是惊人的,使我衷心钦佩。同 他作对是一件乐事。我的绝食在以他为首的对方所引起的紧张,刺痛了我的 心。而且他的夫人沙罗拉德维待我象亲姊妹一样的亲切,我看见她因为我所 采取的行动而难受,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
安娜舒耶朋和其他许多朋友和工人,头一天便同我一起绝食。但是经 过若干困难以后,我终于说服了他们不再绝食下去。
最后的结果是,善意的气氛算是建立起来了。纺织工厂的老板们的心 受到了感动,他们开始寻找解决的办法。安娜舒耶朋的屋子变成了他们的讨 论地点。阿难商卡·特鲁瓦先生插手来过问这件事情,后来便被委为仲裁人, 在我只绝食三天以后,罢工便宣告结束了。纺织工厂的老板们在工人中间散 发糖果来庆祝这个事件,经过 21 天的罢工就这样得到解决了。
在庆祝罢工结束的集会上,纺织工厂的老板们和当地的专员都出席了。 这位专员在这次会上对纺织工人的劝导是:“你们应当自始至终按照甘地先 生的意见行事。”紧接着这件事以后,我不得已曾和这位绅士打过一次交道。 然而环境变了,而他也跟着环境一起变了。那时他竟对凯达的农民发出警告, 不准他们遵从我的意见。
这里,在我没有说明一件既令人好笑又令人痛心的事情从前,我不应 当结束这一章。这件事的发生,是和分发糖果有关。纺织工厂的老板们定了 大量的糖果,怎样在成千上万的工人当中散发,的确是一个问题。他们决定 最好是在工人们发誓的那棵大树底下的空地上散发,特别是因为把他们集合 到任何其他的地方是一件极不方便的事。
我认为严格遵守纪律进行了足足 21 天罢工的工人们,在分发糖果的时 候,毫无困难地站着不乱,并且不发生争先恐后的现象,是理所当然的。可 是那天一经试验,分发糖果的一切办法都失败了。每次糖果分发不到两分钟, 队伍便乱起来了。纺织工人的领袖们极力要维持好秩序,但是都失败了。混 乱、拥挤和争抢的情况严重到践踏了不少糖果,在空地上散发糖果的企图最 后不得不放弃。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剩下的糖果搬到赛·安伯拉尔 在米尔扎埔的屋里去。第二天,糖果就在那栋屋子的草地上顺利地分发了。 这件事的滑稽是很清楚的,但是它的令人痛心的一面却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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