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太阳》第30章


对程哥这类有头有脸的成功人士来说,拿自己的住宅赚租客600块钱,不如花600块钱买个清静。
程洲桓惯于揣测人心,几乎能透过他的眼神,看穿他的顾虑与心思——唯一尚未嗅到的是那句藏得很好的“程哥是不是喜欢你”。
于是浅浅地轻扬嘴角,以退为进,“洋洋,其实你不用跟我客气。如果说过意不去,我的‘过意不去’应该更多。不过如果你确实为难的话,我也不强留你。今天初四,我所里初八上班,这几天没事儿,我陪你去找找房子。最好是能够找到环境和价格都能接受的单间,如果实在找不到,你再考虑考虑要不要留下来。600块钱的确低于市场价格了,但你空闲的时候可以帮我照顾照顾黑哥,喂食洗澡什么的,也算是帮我一个忙。”
黑哥听到自己的名字,十分狗腿地“嗷”了一声,还特深情地望着何辛洋,仿佛在说“小爸你别离开宝宝”。
何辛洋背脊上出了一层薄汗。程洲桓的声音温柔极了,目光也透着沉沉的温存。他心口软软的,像被融化得恰到好处的牛奶巧克力包裹起来一般。
鬼使神差地,咆哮着的“程哥是不是喜欢你”偃旗息鼓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声无息的温暖。
他眼角轻轻颤抖,对上程洲桓深邃的眸光,沉默稍许,轻声道:“好。”
程洲桓垂眸一笑,抬起右手,揉了揉他稍显凌乱的头发。
黑哥围观程洲桓飙戏,看到最后似乎也想被摸摸头,旋即晃着尾巴在两人跟前打转,蹭蹭程洲桓的裤脚,又咬咬何辛洋的拖鞋。
当晚,程洲桓就履行诺言,陪何辛洋找起房来。
租房不外乎几个同城平台,他设定好了大致地区、可接受租金等条件,再逐个挑选。何辛洋坐在一旁,老老实实地在记事本上抄地址和联系电话,他则煞有介事地分析起哪个房源性价比最高、哪个小区交通更方便,先不痛不痒地夸上一通,最后总结出一句让何辛洋瘪嘴的缺点。
何辛洋每次都听得兴致勃勃,像正打着气的气球,而后突然被扎个小针眼,顿时一蔫,还被气流推出老远。
程洲桓深藏不露的恶劣终于冒出小指甲大的尖尖角,发觉何辛洋失望得嘴角一撇的表情分外可爱。
不过何辛洋毕竟是在热水器下都坚持过好一阵子的穷孩子,虽然看中的房源都被程洲桓挨个儿数落一番,还是能在短腿里挑出大长腿,几个电话一打,很快敲定次日的看房行程。
程洲桓也不在意,一看未来三日山城都是春光灿烂的晴好天气,竟生出春游的喜庆心情。
何辛洋前一日睡得晚,合上记事本时打了个哈欠,一副困倦的模样,却坚持让他先用卫生间。他裹上浴袍从浴室出来时,见何辛洋正靠在沙发上,挂着耳塞,手上还拿着手机,眼睛却已经闭上。
背单词都给背睡着了。
他蹲在沙发边看了看,心情好,眼眸也浮起笑意。黑哥屁颠颠地小步跑来,学着他的模样坐在地板上,一会儿看看何辛洋,一会儿看看他。
他朝奶汪做了个“嘘”的手势,退后好几步,装作刚从浴室出来,这才若无其事地唤道:“洋洋。”
何辛洋睡得浅,一唤就醒,揉了揉眼睛,关掉单词APP,顺带撑了个懒腰。
那模样看在程洲桓眼底,就像一只可口的小兽。
何辛洋洗完澡后将卫生间收拾妥帖,自己的牙刷牙膏整齐摆好,与程洲桓的搁出少许距离,才一摇一晃窝进客卧松软的被子里。
程洲桓夜里起来上厕所,见何辛洋的毛巾被对叠了一下,小小的一块,像被他的毛巾欺负过的孩子,可怜巴巴地挂在架子角落,香皂、洗发水、牙膏牙刷也刻意“躲着”他的,心里不免好笑。
这夏天只有两身儿劣质T恤换来换去的小家伙,心思其实还蛮细致的。
明明已经住进大尾巴狼的土洞里来了,还十分有礼貌地保持着距离。
程洲桓想,洋洋一定是那种排队取钱时一步也不会迈过黄线的人。
初五,如天气预报所言,山城晴空万里。
何辛洋很早就起来了,给黑哥的餐盘倒上能管大半天的狗粮,又给几位房东打了确认看房的电话。程洲桓本来已经换上极有风度感的深色大衣,一瞧何辛洋穿了身运动服,赶紧回屋换成十分市井的短款皮衣。
天儿热起来了,羽绒服已经穿不太着。他暗自思索该给洋洋添置几套春装,但买衣服容易送衣服难,想理由是件极度耗脑子的事。
何辛洋被房东拧着满屋子转时,他就站在一旁心猿意马,一边苦逼兮兮地思考着怎么送,一边春`心盎然地以洋洋为模特,玩换装游戏。
何辛洋时不时会问问他的看法,他假装深思熟虑,明夸暗贬,一会儿说厨房有漏水隐患,一会儿说小区安全有问题,一会儿说租金太高了,总而言之,结语一定是“虽然不错,但我们还是再看看吧”。
房东最烦的就是此类事儿逼租客,脾气好的笑脸送人,脾气差的直接甩一句“爱租不租”。
搜索网络资源时,他刻意屏蔽了中介房源——中介是孙子,个人房东是爷,爷都是不怎么受得气的。
一天看下来,何辛洋发现在他程哥的“高端眼光”下,所有房子都是负分,一处也不合格。初六上午,他干脆不带程哥了,灌了满满一瓶白开水,准备独自上路。
程洲桓也不强行黏着去,还声称正好今天有紧急事务得处理,待他出了门,才悄悄摸去车库,当个隐形的护崽使者。
跟踪这种事说出来虽有些掉价,程大律师跟得却十分惬意,明媚春光一照,又有了春游的感觉。
中午严啸来电,约几日后的饭局,随便问他在干嘛,他懒洋洋地说陪洋洋看房子,语气带着快溢出手机的得瑟。
严啸牙酸了半天,揶揄道:“程儿,你可以的。”
何辛洋从上午看到下午,累得口干舌燥,这户也凑合,那户也能勉强能住,没了程洲桓在一旁评头论足,竟还有了选择恐惧。
奋力挤上公交的时候他暗自反省——遇上程哥之前,自己万事做主,效率奇高,遇上程哥之后呢,居然生出不轻不重的依赖心理,什么都想问问程哥的意思。
要不得!
他心头一横,自我告诫一番,打定主意在今天看过的房子里确定一家。
但程洲桓偏要从中作梗,一个电话打去,说自己事办完了,也想来看看。
何辛洋第一反应是答应,出口之后却有点后悔。
程洲桓这回穿着西装,手臂上挂着脱下来的大衣和围巾,一副精英扮相。擦得一尘不染的皮鞋往逼仄的破房里一踩,顿时显得格格不入。
他端着架子,当着房东的面将小屋子褒贬一番——褒一分,贬九分。何辛洋听得眉头直跳,身上有一股久未洗澡臭味的房东更是勃然大怒,出口一串儿方言脏话,归结起来就是装你妈什么逼,有钱租市中心的写字楼去!
程洲桓还真租着市中心的写字楼。
回家后何辛洋继续搜房源,可剩下的都已经超过他的预算。
其实这两天看的房也超过了他600块钱的预算,当时程洲桓设定的租金范围是400到750元,说这样选择多一些,到时候如果满意,可以试着和房东讲讲价。
他本来有些犹豫,程洲桓立即把750改成600,搜索出来的房源寥寥无几,几乎全是群租房,他轻轻叹气,这才同意搜索750元以内的房源。
然而现在,受了气的房东不涨价都算大度,哪还会少他几十百把块钱。
现实挺残酷的,600块钱能租到的房子要么是热水器轰隆隆响的非法群租房,要么是小巷子里木门一踹就开的单间。
回工人村是不用考虑了,摆在何辛洋面前的选择只有俩——加价住750元的房子,600元住在程洲桓家。
150块钱对很多生活在大城市里的年轻人来说,就是一顿不上档次的自助餐,对何辛洋来说却是一笔超过承受力的开支。
他一直能省则省,就算亏待身体,也拼命攒着未来的学费,哪里还能在房租上再投150块。
可接受程洲桓的好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一方面“程哥是不是喜欢你”的声音总是回荡在脑子里,另一方面他虽贫穷,但也希望挺直腰背,寄人篱下这种事,终归是不太体面的。
犹豫焦灼之时,程洲桓云淡风轻地抛出一枚重磅炸弹——“洋洋,你打算什么时候报个补习班?”
“补习班?”何辛洋一怔,“什么补习班?”
“高考补习班啊。”程洲桓看着他,“你不知道?”
他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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